徐文远沉吟两秒,他看得出来,皇太孙根本不是想着出题考郑豪,分明是要给郑豪难堪,想了几秒,说道:“当然可以。”
李承宗直接道:“郑博士,我出一个题,你听好了,换做是你,你觉得该怎么解决京城粮荒?”
郑豪不假思索道:“朝廷自有解决办法。”
李承宗道:“现在是我问你。”
郑豪瞬时不吭声。
李承宗歪头看着他道:“回答不上来?要我说,你不是回答不上来,你是不敢回答。”
“朝廷解决粮荒,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谁囤积粮,就治谁的罪,据我所知,屯粮最多的,是尹家,尹家的背后,是国丈。”
李承宗没有提及尹德妃,因为不能扯到宫里,一旦扯到了后宫,被人以此为由,往上一参,说他不敬德妃,李渊那边,就不好回话了。
当然,他虽然没有提及尹德妃,但是提到尹家,众人自然会联想到她。
李承宗接着说道:
“这就扯到是抓大放小,还是抓小放大的问题。”
“抓小放大,就是严惩粮商,但粮商的粮,大多都是以高价从尹家那里买来的,粮数并没有多少,只凭那些粮商手中的粮,根本满足不了京城百姓,供不应求,粮价自然居高不下。”
“由此可见,必须得抓大放小。”
“而抓大放小,必然要与尹家的人斗。”
李承宗盯视着郑豪,说道:“你敢斗吗?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不敢,你甚至连说都不敢说。”
说完,他感慨道:“国子监里也有坏人啊。”
郑豪听得脸色酱紫,袖袍中的拳头都握紧了几分,却又不能说什么。
他确实不敢说,现在说了,一旦传出去,和尹家的关系就会破裂。
徐文远站出来,说道:
“殿下,你看这样如何,老臣做个主,让于麟重新在国子监当助教。”
李承宗沉吟两秒,回头看向于麟,问道:“于麟,徐祭酒说了,要重新聘你为助教,你怎么说?”
众人纷纷看向于麟。
于麟望着徐文远,摇头说道:“徐祭酒的心意,学生领了,学生现在更想做点利国利民的事,回家帮助家父。”
徐文远皱眉道:“这......”
李承宗摆手道:“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指了指郑豪,对着徐文远问道:“徐祭酒,这位郑博士,学识浅薄,品行不端,怎么处置?”
徐文远看了郑豪一眼,反问道:“殿下觉得该怎么处置?”
李承宗淡淡道:“辞退吧。”
听到这话,郑豪再忍不住,情绪激动大叫道:“我是朝廷任命的国子监博士,岂是殿下一句辞退,就能辞退的?”
李承宗看着他,说道:
“明天早朝,我会上奏,这个回答,够不够清楚?”
说完,李承宗站起身,带着王晊、徐玥、于麟离开监厅。
郑豪脸色发白,李承宗的话,无疑是在说,国子监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望向徐文远,吼道:“徐祭酒,你说一句公道话!”
徐文远摇头道:“如果老夫的话有用,殿下在这时候,老夫就说了。”
“这是殿下的意思,你能不能留在国子监,已不是老夫能做主了。”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徐文远起身,大步追向了李承宗。
郑豪脸色难看,瞧见陆德明和孔颖达投来玩味眼神,更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紧咬着牙,离开了监厅。
监厅内,一时间,只剩下孔颖达和陆德明二人。
孔颖达啧啧了两声,转头望向陆德明,问道:“陆老,你怎么看?”
陆德明毫不犹豫道:“皇太孙,很有魄力。”
孔颖达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皇太孙殿下确实不一般,他虽然是个少年,但是,往那一坐,给我的感觉,却好像是秦王坐在那里一样。”
陆德明笑呵呵道:“太子能有这样一个儿子,是他的福气。”
“秦王能有这样一个侄子,也是他的福气。”
“陛下能有这样一个皇孙,更是他的福气。”
“是啊。”孔颖达再次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讨论皇太孙平息三王之争的事。
越是讨论,越是惊叹。
他们发现,如果没有皇太孙,三王之中,必有一伤。
而现在皇太孙出面,让原本你征我伐的局面,彻底平息,还没有造成伤亡!
因此,他们这些国子监的博士,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曹孟德有句话说得好,可以用在皇太孙身上,那就是:
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将死,几人将亡!
孔颖达叹息道:“不过,皇太孙如此做法,无异于是在树敌,这个郑豪,可不是一般人。”
陆德明否定道:“老夫倒是觉得皇太孙这样做才是对的,他不树敌,那百姓就将是敌。”
“让老夫选,老夫支持殿下!”
说完,他望向孔颖达,问道:“你呢?”
孔颖达笑道:“朝堂之上谁不知道,我是秦王府的人,皇太孙救了秦王,保住了秦王府所有人,我焉能不心怀感激,让我选,我肯定也支持他!”
陆德明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就冲你这句话,走,陪老夫去喝几杯!”
说完,陆德明拉着孔颖达的手腕,笑哈哈的离开监厅,去往国子监的别院。
而此时,国子监门口。
徐玥一脸兴奋道:“殿下,刚才真解气!”
“那个郑豪,太不是东西了,明明自己不对,还有脸说别人。”
李承宗笑道:“因为利益相关嘛。”
在他给郑豪出了题后,对方不回答,李承宗便明白了,郑豪这个人,跟尹家是一类人,既然是一类人,那就不惯着。
尹家想方设法的让于麟被赶出国子监,他就把倾向尹家的郑豪也赶出国子监。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一道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徐文远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殿下留步!”
李承宗见状,立即走上去,搀扶住他,哭笑不得道:“徐祭酒,你一把年纪了,还是慢些走的好,万一摔了咋办。”
徐文远先是一愣,没想到李承宗对他的态度这么温和,全然看不出他刚才在国子监监厅内厉声呵斥郑豪的严厉模样。
回过神来,徐文远解释道:“殿下要走,老臣得送送,不然多失礼啊。”
李承宗一边搀扶着他往自己的马车跟前走去,一边笑着道:“那也不至于走这么快。”
徐文远摇头道:“不快不行,再不走快点,殿下不就走了吗。”
“殿下不用担心,让臣这把老骨头追到东宫,那是铁定没戏,追到国子监门口相送,还是行的。”
老头还挺风趣......李承宗闻言一乐,也明白他追出来的用意,沉吟道:
“徐祭酒,我今日来国子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其他人,你心里不要介怀。”
“老臣明白。”徐文远沉声说道:“但是,老臣还是要提醒一下殿下,这个郑豪,不是一般人。”
李承宗饶有兴味道:“怎么个不一般?”
徐文远肃然道:“郑豪的这个郑,不是一般的郑,是荥阳郑氏的郑。”
李承宗眉头微微一皱,“五姓七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