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瞧见忍不住道：“你这坐垫都是破的，怎么坐？”
裴寂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老臣穷啊，几位殿下将就一下。”
李承宗直接坐在了主座上，笑着说道：“有的坐已经很不错了。”
李元吉还想说什么，李建成投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打住，随即坐了下来。
李世民也淡定的坐下。
见他们都坐了下来，李元吉只好闷着声坐下。
而此时，裴寂对着堂屋之外，朗声道：“来人，上好茶。”
霎时，裴府管家端着一个缺了一角的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茶壶，和四个茶盏。
看的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一阵无语。
李承宗也是服了，能做到这一步，他也是个人才。
“几位殿下请慢用。”
等到裴府管家倒满茶水，将四个茶盏放在他们面前的破旧案几上，裴寂缓缓开口说道。
李元吉此时正口渴着，拿起茶盏，正要抿一口，忽然瞧见茶盏里面飘着一些黑色碎渣，睁大眼睛道：“你管这叫好茶？”
李建成、李世民低头一看，也皱起了眉头。
裴寂解释道：“这就是老臣府上最好的茶了。”
李元吉端着茶盏，沉默几秒，最终没勇气喝下去，将茶盏放回到了案几上。
李承宗看着他们面前的茶盏，又瞧了一眼裴寂面前空荡荡的案几，问道：“你怎么不喝？”
裴寂叹息道：“老臣府上，就四个茶盏，多了没有。”
李承宗愈发无语，老家伙挺会膈应人啊。
李世民淡淡道：“真没想到，天子的宠臣，过得竟如此清苦，都不如一个民间的一个田舍汉。”
裴寂听出他都阴阳怪气，只是呵呵一笑，然后望向李承宗，问道：
“几位殿下登门，所为何事？”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看向李承宗。
李承宗笑了一声，开门见山道：“我皇爷爷赏我了一百万贯，让我去国库拿，但是，国库的钱都借出去了，我皇爷爷已经应允，让户部追缴国库欠款，户部尚书萧公拜托我帮忙追讨，我听说裴公欠了国库三十万贯，特来要钱。”
裴寂微微颔首，指了指四周，说道：“既然如此，殿下看中什么，只管搬走。”
李承宗瞅着他说道：“裴公是想拿东西抵债？”
裴寂嗯了一声，“老臣手里没钱，只能拿东西抵债了。”
李承宗看了看四周，“问题是，你这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裴公把值钱的放哪了？”
裴寂指了指周围破旧的家具，正色道：“实不相瞒，老臣府上值钱的就只有这些。”
李建成问道：“你不是借了国库三十万贯吗，钱呢？”
裴寂叹了口气，“那些钱，老臣早就用在为老家修桥补路，救济灾民了。”
胡扯......李建成暗骂了一声。
李世民挑了一下眉头，也不信他的话。
李元吉更是将不信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李承宗啧了一声，说道：“裴公行这么大的善事，怎么朝堂上没人提到过？”
裴寂肃然说道：“老臣做善事，从不求名。”
“有道是有心行善，虽善不赏，要是为了名声，而故意为之，那这善，不就成伪善了吗，所以老臣都是悄悄的做。”
李承宗问道：“我皇爷爷知道吗？”
裴寂摇头，“不知。”
李承宗笑吟吟道：“我得为你请功啊。”
裴寂叹道：“老臣受之有愧啊，不过，殿下执意如此，老臣也没办法。”
看着他蹬鼻子上脸模样，李承宗有些无语，老家伙还真不好对付。
裴寂这时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几位殿下吃饭了吗？”
李承宗笑道：“吃了。”
裴寂叹息道：“唉，老臣还一口没吃，只因为京城这粮价还居高不下，没钱买粮啊，老臣府里上下这一个月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说着，他看着李承宗，认真问道：“听说殿下认识粮商，可否让他给老臣送点粮过来？”
“......”
李承宗目光深邃看着他，老东西，不仅不想给钱，还想着让我倒贴是吧。
忽然，堂屋内响起砰的一声，李建成重重拍了一下案几，招来众人目光，板着脸道：“太不像话了。”
“裴公，你这事传出去，让百姓怎么想，百姓还不得在背后非议我父皇亏待了老臣？”
裴寂缓缓说道：“陛下一直以来都对老臣很好，是老臣自愿过这种清贫日子，老臣苦一些，没有什么，不传出去就行。”
李建成盯着他，他向来有话直说，毫不气的质问道：“这钱，你是不想给了？”
裴寂双手一摊，一脸无奈说道：“老臣想给，但是奈何分文没有啊。”
李承宗忽然道：“你儿子呢，把你儿子叫来。”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同时眸光一亮，好办法，老家伙不好对付，那就从他儿子着手。
裴寂深深看了一眼李承宗，随即起身说道：“老臣这就去叫他过来拜见几位殿下。”
李承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什么事都让你亲力亲为，那还要你府上的管家和下人干什么，让你府上的管家叫他过来就行。”
“殿下说的是。”裴寂转头望向站在堂屋外的中老年管家，说道：“去把律师叫来。”
听到“律师”两个字，李承宗心里荡了一下，多么熟悉的称呼。
如果不是读过史书，知道他儿子叫裴律师，李承宗都觉得他是要找律师跟自己打官司。
裴府管家应了一声诺，旋即转身离去。
很快，他带着一个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二百斤左右的中年胖子走了进来。
此时正值六月中旬，天气正是炎热时候。
身宽体胖的裴律师，热的脸色通红，额头上不停滚下汗珠，手里拿着一个布帕，不停地擦着。
走进堂屋，裴律师看到坐在主座上的十二岁少年，正打量着自己，坐在旁边的三个身着皇室袍服的男人也盯视而来，立即将布帕揣进怀中，躬身行礼，声如洪钟道：
“裴家长子裴律师，拜见几位殿下！”
“起来吧。”李承宗笑吟吟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身材，愈发的满意，就这身材，像是三天饿两顿的人吗，转头看向裴寂，看他有什么话说。
裴寂正襟危坐，神色淡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临危不乱模样。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见他不吭声，李世民淡淡道：“裴公，你瞧把你儿子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