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落地窗，许念初带来的向日葵在铜制花瓶里蔫头耷脑，花瓣边缘泛起焦黑的霉斑。姜雨薇蜷缩在婴儿房的摇椅上，膝盖上摊着的离婚协议被奶渍晕染出褐色的褶皱，钢笔笔尖悬在#34抚养权归属#34条款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34这是你偷偷找的律师？#34许念初抓起茶几上的吸奶器包装盒，从夹层里抽出烫金边框的律师事务所收据，#34单次咨询费要两万？你...#34话音戛然而止，她的指尖触到盒底冰凉的药瓶——半瓶抗抑郁药歪斜着，铝箔板上缺失的七颗药丸空洞如眼。
姜雨薇的目光始终黏在窗外。雨幕中，保镖撑着黑伞在花园巡逻，监控摄像头的红点在雨珠间明明灭灭。
她突然扯下哺乳巾，露出锁骨下方结痂的抓痕：#34上周我想给孩子换奶粉，赵宇说#39吃进口的就行了，你懂什么#39。#34指甲深深掐进掌心，#34他连孩子乳糖不耐受都不知道。#34
许念初蹲下身要抱她，却被姜雨薇挥开。摇椅剧烈晃动，惊醒了婴儿床里的小嘉言。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姜雨薇突然笑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门铰链般刺耳：#34你说，如果我抱着孩子从这里跳下去...#34她猛地推开落地窗，暴雨裹挟着风灌进房间，吹乱了离婚协议上的墨迹，#34他们会不会后悔没装防盗网？#34
不锈钢防护栏在雨水中泛着冷光，许念初的尖叫被滚过天际的炸雷劈碎。她疯了似的扑过去，高跟鞋在地毯上打滑，膝盖重重磕在婴儿床的木质框架上。顾不上剧痛，她双臂如铁钳般死死箍住姜雨薇的腰。
姜雨薇产后虚弱的身体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两人在湿漉漉的地毯上翻滚缠斗，姜雨薇的头发缠住许念初的项链，金属吊坠划破她的锁骨，血珠混着雨水滴落在离婚协议上。许念初用膝盖抵住对方小腹，滚烫的泪水砸在姜雨薇苍白的脸上：“雨薇，雨薇，你看看小嘉言......”
窗外的闪电照亮姜雨薇空洞的双眼，她突然泄了力，瘫在许念初怀里。许念初趁机将她拖离窗边，后背死死抵住防护栏，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人墙。怀里的姜雨薇像片残破的落叶般颤抖，睡袍早已被扯开，露出腰间青紫的瘀痕——那是上次争执时赵宇推搡留下的。
#34雨薇，雨薇，你看.......#34许念初哭着把孩子塞进姜雨薇怀里，婴儿的小脸蹭过她沾着雨水的脸颊。
小嘉言突然停止啼哭，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的一缕头发，温热的口水渗进发根。姜雨薇的瞳孔剧烈震颤，指节发白地攥着防护栏，指甲缝里嵌进细小的铁锈。
监控摄像头的机械转动声在雨声中格外清晰，红点精准锁定她们纠缠的身影,将这一幕精准录入云端。
书房的监控屏幕上，姜雨薇被许念初死死按在地毯上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赵宇摘下金丝眼镜，用领带擦拭镜片，镜片后的目光比窗外的暴雨更冷。他按下对讲机，声音低沉而冰冷：“让太太到书房来。”
十分钟后，姜雨薇裹着湿漉漉的睡袍出现在门口。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脖颈处还留着许念初拉扯时的红痕。赵宇转动着办公椅，身后六块监控屏幕同时显示着别墅各个角落的画面，婴儿房里小嘉言的哭闹声透过音响传出来，刺耳而尖锐。
“玩够了？”赵宇将钢笔重重拍在桌上，墨水瓶剧烈晃动，“在我眼皮子底下演苦肉计？”他起身逼近，身上的雪茄味混着古龙水气息将她笼罩，“别忘了，孩子的出生证明在我手里，青河环保基金会的受益人也是他。你以为你能带走什么？”
姜雨薇下意识后退，后腰抵上书桌边缘。赵宇突然抓起她的手腕，指尖掐进她手腕凹陷的血管，“明天致博市里陶瓷行业新锐榜颁奖典礼，你盛装出席。笑不出来？”他冷笑一声，掏出手机调出监控画面，“要是媒体拍到赵家太太精神失常的样子，我保证你连探视权都没有。”
松开手时，赵宇拿起梳妆台上的抗抑郁药瓶，摇晃着里面的药片：“记得按时吃药。”他按下内线电话，“王妈，带太太去试礼服。选那件露背的高定，别让人看出她最近胖了。”
姜雨薇被保姆推出书房时，听见赵宇对着电话低声说：“准备两份发言稿，一份给我，一份...”他停顿片刻，“给我太太。”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将笑容切割成锋利的碎片。
水晶吊灯在波斯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姜雨薇站在致博国际酒店宴会厅入口，束腰礼服的鱼骨紧紧勒住她尚未恢复的腰身。拉链嵌入皮肤的刺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锁骨处的钻石项链沉甸甸地压着，像是赵宇在婚礼上亲手为她戴上的枷锁。
#34笑一笑。#34赵宇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掌心隔着真丝礼服灼烧她的皮肤。他的西装袖口扫过她结痂的侧切伤口，笑容却依然完美无缺。
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的提问像潮水般涌来：#34赵太太气色真好！#34#34小公子长得真像赵总！#34#34听说光华陶瓷要上市了？#34
姜雨薇机械地转动脖颈，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当她的目光扫过宴会厅角落时，呼吸骤然停滞。
高映真倚在雕花立柱旁，手机镜头正对准主桌方向——赵书记正用那对开过光的长命锁逗弄婴儿，金锁链在孩子细嫩的脖颈间晃荡。姜雨薇突然想起昨天半夜，小嘉言因腹痛彻夜啼哭的模样，她的手指不受控地颤抖，香槟杯从指间滑落。
琥珀色的酒液在地毯上蜿蜒成河，像极了三天前赵宇西装上晕开的奶渍。那时他厌恶地扯开领带，嫌恶地说：#34连孩子都带不好。#34
此刻他却立刻搂住她的腰，声音温柔得能滴出蜜：#34抱歉，内子最近太辛苦了。#34周围响起善意的笑声，姜雨薇却感觉自己的胸腔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34抱歉，我去清理一下衣服。#34她几乎是逃进更衣室。反锁上门的瞬间，手机在丝质手包里震动。
曲小婉妹妹发来的照片刺得她眼前发黑——检测报告上，#34孩子血铅含量超标#34的红字在惨白的背景上格外刺眼。镜中的女人突然笑出声，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口红晕染在嘴角，像极了赵宇掐住她下巴时留下的血痕。
走廊传来脚步声，姜雨薇慌忙擦去眼泪。她望着镜中那个戴着璀璨珠宝的#34赵太太#34，缓缓扯下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金属冷意贴着掌心，她突然想起产房里母亲温柔的抚摸。
门外传来赵宇的呼唤，她将耳钉狠狠攥进手心，指甲刺破皮肤的疼痛，竟让她感到一丝真实的活着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