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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泪痕湿

    清霜难以置信的看向身边的花娆,花娆没有说什么,只是强自镇定,眼神却片刻也不曾落在清霜身上,也没有半句辩解的话。

    “怎么?还不相信?要不然你跟我出来,我带着你去找人将万虫窟捞一捞,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线索?”初瞳看着花娆如今的反应,大约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

    清霜在花娆与初瞳之间摇摆不定,一边是自己尽心服侍了多年的主子,一边是信誓旦旦说要还自己一个真相的被害者,一旦迈出这一步,她人生中一直以来的信仰都有可能会在瞬间改变。

    这事儿要是摊在了我头上,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正在这时,随着一声突然而至的巨响,地牢的大门应声开启,清晨时分明亮的日光从门口照射进来,逆光处倚着一个潇洒的身影,我细细辨认了一番,竟然是三狐狸。

    三狐狸就像是个闲极无聊来人间游走了一番的天神,施施然的朝这里踱着步子过来,立在牢中沉默着的花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平静的表情好像面具将要碎裂开来一般,我能清楚的看见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三狐狸朝花娆清清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双美丽的凤眼在眼尾处有些狐狸般的上挑,看人时可以带着无比浓丽的深情,也可以带着令人心寒的决意。

    而他看向花娆的这一眼,却冷然到好似在看一个并无半点恩怨的陌生人。

    他来到清霜面前,与初瞳一道蹲下身子,平视着满脸泪痕的清霜,什么都不曾说出口,却只是从怀中摸出一个被帕子包裹住的物件。三狐狸那双保养得宜的手缓缓的展开了那方帕子,映入到众人眼中的竟是一只残破不堪的暗红色锦囊,绣工不是很精致,隐约能从其上辨认出一个铜板大小的“花”字。

    花娆看见这只锦囊顿时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朝后连退好几步,一面无意识的微微摇着头,“不可能……齐祤泽你怎么会有这个……”

    清霜看到花娆的反应也是有几分不解,三狐狸微微叹了口气,道,“她当然要大惊失色,因为这锦囊是她送给你哥哥的,为了从万虫窟中将它捞出来,可费了我不少的功夫。”

    “如今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初瞳又朝清霜伸出了手,“来,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们一起替你哥哥报仇。”

    “你竟然真的让我哥哥替你去死?”清霜猛地站起了身,朝着花娆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哥哥对你如此忠心,连心恨不得剖出来奉给你,你却让他为你去死,一个破锦囊就想买一条人命,真是好划算的买卖!”

    “你现在同我在这里嚷嚷什么?”花娆被吵得头疼,抬手轻轻按着自己的额头,“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吵又能改变些什么?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了去了,你在我身边跟了这么些年难道什么都不知道么?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还不了解么?”

    清霜已然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她绝望的看着花娆,脸上写着不可置信,她面前轻描淡写的花娆如今已经成了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们现在要怎么收场?”我静静的立在初瞳与三狐狸身后,抱着双臂问他们俩,如今若是给清霜递一只匕首,她能毫不犹豫的刺进花娆的心脏。

    “看戏。”初瞳站起身来,冷冷的耸了耸肩。

    “别再看戏了,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把清霜那个小丫头从牢里弄出来,否则……”三狐狸眼角一挑,看向初瞳,“她一定会被花娆弄死。”

    我心里一惊,花娆身为拜月教圣女,浑身上下都是十步之内取人性命的毒蛊,想要不见血的杀死一个小丫头难道还不是什么易事吗?

    初瞳听了三狐狸的话,立刻便紧张起来,命人打开牢门将清霜拽了出来。

    眼见着没戏可看了,三狐狸兴致缺缺的转身便准备离开,正在这时,身后的花娆叫住了他。

    “齐祤泽,你背叛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会与你同归于尽么?”

    三狐狸顿了顿脚步,侧过身子看向牢中的花娆,花娆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把匕首将利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知是出于失落伤心还是被背叛后的愤怒,她的双手无法遏制的颤抖着。

    她抵在脖子上的刀刃显然是使了力的,刀尖刺破皮肤,红豆般的血珠落下了几颗。

    “你不会这么做的,”三狐狸垂下眼眸,无声的笑了,“你虽然不在乎我的命,却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这个玩笑。”

    “如果我说我会呢?”花娆的一双美目泫然欲泣的死死盯着三狐狸,“如果我说我愿意与你同生共死,你信吗?”

    “我说了你不会,”三狐狸索性回过身去,认真的注视着此时已经有些癫狂的花娆,“你与我在某些地方实在是太像了,我们都是不配拥有真正爱情的人,所以你不会为了杀死我而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因为你心里清楚,这本不划算。”

    话音一落,花娆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她有些绝望的轻轻阖上了双眼,凄然一笑,“你说得对,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死,让初瞳白白捡了个便宜。”

    “这才对,这才是我的花娆,你永远都会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而我最欣赏的,正是这样的你。”

    三狐狸勾唇一笑,转身拽起了一旁看着热闹的我,大步离开了地牢。

    他一鼓作气的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被他拖着,颇为费劲才能跟上他。

    “三狐狸你慢点儿成不成?”我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喊他。

    他的步子突然顿住,我躲避不及,一头撞在了他背上。我吃痛捂住自己额头,刚想吵他两句,却发现他此时静的不太正常。

    “三狐狸你怎么了?”我绕到他面前,惊讶的发现他脸上竟在不知何时挂满了泪痕,而他好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落了泪,表情有些木然的看向我。

    我在他的脸上轻轻点了一下,无名指上沾着他眼中落下来的泪,伸出舌头尝了尝,咸的。

    “三狐狸,你骗谁都骗不了自己。”我轻轻叹了口气,“你心里果然还是爱着花娆的。”

    三狐狸将手搁在胸口上,似乎有些难耐的微微佝偻着身子,他吃痛的咬着牙。

    “不是我的泪,也不是我的心在痛。”他闭上双眼,眼泪仍在无意识的滑落,“是花娆的。”

    情蛊连接着二人的感受,感同身受。

    我不由一怔,我从未想过,初瞳和三狐狸口中那个理智到冷血,残忍到令人心寒的拜月教圣女,竟然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因为你背叛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我问道。

    “我从来也不曾背叛过她,是她用卑鄙的手段控制住我,想让我因为一只情蛊便处处为她马首是瞻?”三狐狸声音无比冷漠,眼中透着寒冰般的冷意,“她这是在做梦。”

    “那你恨她吗?那你爱她吗?”

    “成王败寇,我与她之间从来也不是情人,而是对手。谈不上爱,更谈不上恨。”三狐狸自嘲的笑了笑,“我和她从来都是逢场作戏,在外人面前做戏,只有彼此的时候,还是在做戏。”

    “……那你这满脸的泪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不怀好意的问他。

    三狐狸挑眉朝我一笑,毫不气的在我的额角磕了一下,“我最讨厌你这丫头一天天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想让人下不来台是么?”

    我没有辩解,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我被他算计了那么多回,如今还愿意心平气和的同他散步谈天,简直是朋友中的典范。踩两下他的痛脚又能如何?

    我开心就够了。

    “有的人只是太入戏了。”三狐狸表意不明的扔下这句话,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描金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朝前去了。

    我本想追着问他口中那个太过入戏之人究竟说得是谁,却又怕他在心中算我的小账,所以还是及时住了嘴,只是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