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寻转过身,白雾弥漫的眼睛里看到了萧天,她记忆中的少年,笑意盈盈,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淡淡,但却仿佛是从十七岁那一年穿越而来,仿佛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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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顾寻寻还是一个懵懂的小丫头,她分辨不出A男生与B男生的板寸发型有什么微妙的不同,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女生可以把白裙子穿的特别漂亮,把眼神练得特别的勾魂,她更不明白坐在后面的萧天同学,为什么纵有那么多或可爱或羞涩或明媚的女生围着……
彼时,晚熟的顾寻寻就如教室外那一株白梨花,心无城府的开与谢。
上数学课是顾寻寻最纠结最痛苦的时刻,她高高的仰着头,白色的校服领子抖啊抖,表面上是听课最认真的学生,其实心底一直在念着她自己都不懂得意思的《诗经》。
当大家都在与复杂多变的题型奋战时,她拿着笔,凝思片刻,一下一下的在白纸上写下黑字:我心匪石,不可移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顾寻寻写得一手好字,笔迹强劲,龙飞凤舞,浑不似容貌的纤细娇小。
一直以来,顾寻寻只想做一个阳春白雪的文科生,而不是严谨呆板的理科生。
可是,和她低的吓人的文科成绩对比,所有人都认为顾寻寻应该选读理科。
作为上课总走神的代价,顾寻寻的代数昨夜完成得不是一般的艰难。
每到星期三交作业时,顾寻寻总是怼萧天特别的好。
她会在午歇时变戏法的奉上一罐雀巢咖啡,神色阿谀,笑得怎一个“贱”字了得。
萧天眯着眼,打量着卑微得如同草芥,渺小得谁都不曾注意到的顾寻寻,忽然产生了一个错觉:如果不把作业本借给她,说不定她会像毛须皆张的小猫一样扑上来……使劲蹭他的裤脚以示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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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话,顾寻寻一点也不喜欢萧天。
B班那个妆化的比万圣节的鬼面还要浓的校花,手腕带着几十个叮叮咚咚的镯子,刚烫过的卷发挥散出浓郁的香气,并且无耻的抢占了她的位置,和萧天聊得教室温度堪比赤道最炎热时,被文明驱逐到教室后那只落满了尘埃的临时课桌上的顾寻寻笑的灿若春花,其实却是在课桌上不停的画圈圈: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招蜂引蝶的萧天小受……
除此之外,每天中午萧天在篮球场上生龙活虎了流了一个多小时的汗,耍帅完毕回到教室,便把他脱下来的湿漉漉的球衣往她的课桌上一甩,她动作稍慢一些,萧天那帅的惨绝人寰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威胁的眼神在顾寻寻眼中便翻译成了赤裸裸的文字。
——还想抄我的作业么?
于是,顾寻寻只得无比郁闷的,把那套在炎热的萧天熏烤下很快可以杀死嗅觉细胞的球衣叠好,摆放在自己塞满了零食的可怜课桌里。
可是,今天萧天太过分了。
顾寻寻去了一趟厕所回到教室,却发现她课桌里的蛋糕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顾寻寻慌得手都凉了,她把自己的课桌翻了个底朝天,动作激烈到甚至在最后推倒了课桌。
上课铃响,老师已经到了教室门,沉寂,一片沉寂。
这时候,萧天的声音懒洋洋的响了起来,他说:“顾寻寻,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顾寻寻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萧天,那眼神似乎是要把萧天撕成一片片,可是,当她的眼睛转到了后黑板下的垃圾桶里时,那恶狠般的眼睛忽然就盈上了一层熏熏的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