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理工大学的临时办公室，阳光正好。
苏阳下午的座谈会结束后，与周校长又多聊了几句关于人才联合培养的细节。助理小陈进来提醒：“苏总，下一场与校友企业家的交流会快开始了。”
“好，”苏阳起身，目光扫过桌面，像是检查遗漏，“哦，这支钢笔，差点忘了。”他拿起那支“纪念品”钢笔，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一旁一直“热心”陪同的陈凯笑道：“陈凯，说起来，我这还有一份关于校企合作的初步想法，涉及到一些新材料方向，回头让助理发你邮箱一份，你在膏通公司，见多识广，也帮我参谋参谋？”
陈凯心中一动，连忙道：“苏阳，你太气了！能为你分忧是我的荣幸，乐意之至！”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而专业。
“那就多谢了。”苏阳说着，似乎因为要赶下一场活动，随手将钢笔又放回了桌上，“哎，事情一多就容易丢三落四。这笔你先帮我收着吧，下午交流会结束我再找你拿。不然我怕又不知道塞哪里去了。”
陈凯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没问题，苏阳，交给我你放心。举手之劳而已。”他小心地拿起钢笔，如同捧着一件珍宝。
待苏阳一行人离开，陈凯立刻退到无人角落，按了按耳麦，低声道：“鱼已上钩，他主动提及新材料合作，并会发资料给我。指示？”
耳麦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很好。保持接触，重点诱导他谈及奇点碳的催化剂配方和原子级制造工艺细节。资料收到后，第一时间上传。”
“明白。”陈凯结束通话，长长吁了口气。第一步，似乎比预想的顺利。苏阳的主动示好，让他感觉任务的成功率又高了几分，但苏阳那平静的眼神，总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当晚，陈凯收到了苏阳助理发来的一份名为《关于共建海市理工-奇点科技新材料应用研究中心（草案）》的邮件。
附件是一个加密文档，标题为《QT-NM-Concept-V0.8：几种基于奇点碳的潜在应用方向探索性概述》。
他迅速将文档上传给了膏通公司的特定服务器。
大洋彼岸，膏通公司总部，一间高度保密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集团CTO（首席技术官）亚当斯·摩根，一个年近六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人，正与几位核心技术高管和情报分析主管，一同审阅着陈凯传回的文档。
“这份《探索性概述》，诸位怎么看？这只HPZ真是个废物，我需要的是奇点碳在芯片领域的应用资料。”亚当斯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说完重重的把文件摔在会议桌上。
一名负责材料分析的副总裁，大卫·李，一位华裔科学家，沉吟道：“从文档描述来看，奇点科技对奇点碳的应用探索，已经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估。特别是其中提到的“奇点碳在高效热电转换领域的潜力分析”，理论模型构建得相当完整，提出的几种潜在掺杂改性方案，也……也并非毫无根据。如果他们真能解决能量转换效率和材料稳定性问题，这将是一个万亿级的市场。”
情报分析主管，一个名叫莎拉·琼斯的中年女性，接口道：“苏阳主动将钢笔交给陈凯，并提及这份资料，行为模式上，似乎有悖常理。不排除这是他们故意释放的烟幕，或者是一个陷阱。”
亚当斯点了点头：“莎拉的顾虑有道理。但苏阳此人，根据我们的心理侧写，极度自信。他或许认为奇点科技的技术壁垒足够高，不怕我们知道一些皮毛。或者，他真的希望通过陈凯这条线，向我们传递某种合作的信号，以缓解目前，他面临可能的，来自M国的压力。”
另一位负责战略投资的副总裁问道：“那我们现在如何应对？是继续让陈凯深入试探，还是……？”
亚当斯手指轻叩桌面：“奇点碳的战略价值毋庸置疑。即使这份资料是陷阱，我们也必须搞清楚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卫，你立即组织团队，对这份热电转换的理论模型和技术路径进行深度评估，我们需要知道，这条路，理论上的天花板在哪里，以及……如果可行，我们需要投入多少资源才能看见回报。”
他转向莎拉：“陈凯那边，让他继续保持接触。告诉他，我们对苏阳提出的合作非常感兴趣，但需要更多关于奇点碳基础性能参数和原子级制造工艺的细节来评估合作的可行性。可以适度给他一些甜头。”
“明白。”莎拉点头。
亚当斯最后总结：“各位，与奇点科技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他们有他们的优势，但我们有我们的技术积累和全球资源。苏阳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但再聪明的狐狸，也斗不过经验丰富的老猎手。让陈凯这条线，再放长一点，看看能钓到什么好东西。”
接下来，陈凯以“探讨校企合作细节”和“交流新材料技术心得”为由，数次与苏阳约见。
苏阳的表现，始终是平静而开放的。他会与陈凯聊一些关于全球科技趋势的宏观看法，也会不经意地透露一些奇点科技在人才培养、基础研究投入方面的困扰和决心，但每当陈凯试图将话题引向奇点碳的具体工艺参数或催化剂配方时，苏阳总能巧妙地避开。
“苏阳啊，上次你发我的那份《探索性概述》，我们公司技术团队也看了，都觉得非常有启发性，特别是那个热电转换的方向。”一次交谈中，陈凯状似随意地说道，“不过，你也知道，理论模型再完美，最终还是要落到材料本身。奇点碳的本征载流子迁移率、热导率这些基础参数，如果能有一个更精确的范围，我们评估起来也更有把握。我们膏通在这方面有一些独到的测试设备和分析模型，或许可以帮上忙？”
苏阳呷了一口咖啡，微笑道：“陈凯，你能这么说，我很感谢。奇点碳的基础参数，部分已经发表在《Science》上了，更详细的数据，目前还在持续优化和验证中，涉及到一些核心的know-how，暂时还不方便对外透露。不过，你说的热电转换，我们内部确实有几个年轻研究员在做一些非常……嗯，异想天开的尝试，据说初步得到了一些很有意思，但还很不成熟的实验现象，比如在特定掺杂和微结构下，观察到了反常的塞贝克系数峰值。当然，这些都还停留在实验室的偶然发现阶段，离真正的应用还差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