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华阁出来,牧长生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注意到,安绥安派来的人竟然还在盯着他。
之前,他任由对方盯着,是因为,他并不打算参与到这场旋涡中,而今,既然他已经准备出手,那就万万不能再留对方了。
否则一旦自己来文华阁找谢方盈的事情传了出去,之后的计划可能受阻。
“武老……”牧长生对武老施了一个眼色。
“嗯?怎么了?”武老一头雾水,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而此同时,那个探子也发现自己被盯上了,纵身就向远处飞去。
牧长生指了指对方,“接下来,我要开干了,武老觉得这个人可以活着回去,把我来文华阁的消息传递给安绥安吗?”
“哦,杀人啊?多简单的事情,你直说就是了,使半天眼色还让我搞不清楚状况,有这时间,我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了。”武老说完,直接向远方踢出一块石子。
说来,他的脚力也够大的,一脚出,石子瞬间飞射出去,直直的砸在那暗探的后脑勺上。
然后,砰的一声,那暗探应声跌落在地,气绝身亡。
高手!
这就是高手!
连杀人都是这么的云淡风轻。
虽然,牧长生不想杀人,但奈何,他不杀别人,别人就会反过来杀他。
既然注定有人要死,那就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牧长生看都没看那具尸体一眼,便随武老一同驾车回府,等候谢方盈的消息。
这暗探的死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安绥安的耳朵里。
“什么?你说牧长生竟然敢当街杀了本首辅派出去的暗探?”他先是不敢置信,稍后眸子微眯,“好啊,这个牧长生,果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在身体力行,想做我首辅府最大的强敌……”
“他当真是好样的!”
安绥安气的咬牙切齿。
裴济全眉宇紧皱,“首辅大人,这下如何是好?牧长生身边有高手如斯,我们的人怕是盯不了他的梢了。”
安绥安冷哼一声,“既然盯梢不了,那就算了,就让他暂且自由得意一段时间,反正,陇原那边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定论,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首辅大人确定陇原的事情真的能办妥当?”裴济全显然有些担忧。
安绥安冷笑道,“怎么?连你都怀疑起了本首辅,是问陇原那般局面,换做是你,你有解决的办法?”
“……没有。”裴济全道。
“那不就得了?别说是你,满朝文武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我就不信牧长生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够解决!”安绥安再也未将牧长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他认定了对方必死。
……
牧长生这边,才回到府中没多久,就有人来传信。
“这是我家小姐搜集到的落榜考生名单,这其中用红色标注的,都是确有才学之人……只是科举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对寒门子弟敞开过,他们的试卷要么被人顶替,要么被人撕毁,根本就没有机会传到陛下的面前。”
“这些人已经准备要离开京都了,小姐让我告诉牧公子,若是准备为陛下招揽他们可千万要抓住良机啊。”
说罢,那人就走了,牧长生看着名单上的多个名字,然后就决定去望月楼走一趟。
望月楼多集结才子,许多文人来京都科考都会入住此处。
想必这些人还在这里。
只是,牧长生的马车刚刚到达此地,就听到了一道极其猖獗的声音,“陈文远,你自视甚高,才学在我之上,不愿意做我的书童,如今死心了吧?即便参加了科考,你依旧考不中……”
“你,你,你,还有你,如你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们自恃满腹诗书,却不知,天下间满腹诗书的人多了!你们不过一群贱民!”
“现在,你们还有两个选择,一向我跪下磕头,投入我的门下做我幕僚,我供养尔等,二,被赶出京都,永远都不能再入内。”
呵,这人的话说的如此的霸道,就好似,京都是他的一样。
牧长生面色不悦的走入了望月楼内,然后就看到已经被众多家丁押着的文人才子。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悲愤。
“韩世修,你以为,仅凭文采你真的能胜得过我等?你无非就是仗着家中势力,这不公平!”
“对,我们不服!”
“别说是做你的幕僚,让你吸纳我们的文采为你的前途铺路了,就算你允诺给我们高官厚禄,我等也绝不向你屈服!”
这些文人才子倒是颇有骨气嘛!
牧长生眼底闪过一抹赞誉之色。
但,就在这个时候,韩世修冷笑出声,“好啊,你们都有气节与风骨,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们的气节与风骨!”
“来人,速速给我将这些不识好歹的贱民打断双腿,逐出京都!!!”
呼,好残忍的家伙!
只因为别人不愿意投效就要打断别人的双腿……
京都之外,匪寇横生,一群被砍去双腿的书生,该何去何从?
牧长生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怒气,然后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刷。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他看来。
韩世修也一脸的疑惑,“他是何人?”
手下人摇头,“没听说过应试考生里有这么一个人……”
牧长生冷冷道,“没有听说过就对了,我本就不是应试考生,我乃夜刑司第十三副使牧长生是也!”
夜刑司的人。
牧长生的话落,所有人再度震惊。
韩世修是想不通,自己的爹和夜刑司之间往来甚密,对方怎么会对自己的事情横插一脚。
而那些考生则不理解,听说夜刑司是帮助大奸臣安绥安铲除异己的,为何会帮他们?
还是说,这牧长生到来表面是在帮助他们,实则却是想给他们更惨的死法?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不清牧长生的用意。
韩世修对身边人施了一个眼色,那狗腿子立刻会意,走上前去,对牧长生道,“原来是第十三副使牧大人啊,都是自己人……”
果然,官官相护,牧长生也是那韩世修的帮凶。
众多文人才子俱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然而,就在此刻,牧长生冷冷喝到,“谁与你是自己人?”
“我奉皇命,来此迎诸位落榜文人入宫,你们却要将他们逐出京都,还要打断双腿,是要违抗皇命吗!??”
他一字一句,慷锵有力,声若洪钟。
韩世修眉头紧皱,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注意到这些落榜考生呢?
若要他们被带到陛下面前,自己顶替功名的事情,会不会泄露呢?
这牧长生端的一副大义凛然,光明正义的模样,可谁都知道夜刑司内没有好人,他难道是在暗示自己给的不够?
韩世修当下又对手下人施了一个眼色。
手下人立刻掏出一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递到了牧长生的怀中,“牧大人,你看,能否通融一番……”
这一刻,众多文人才子的心都坠入了谷底。
一万两面额的银票啊,是个人就不可能不动心吧。
这牧长生拿了银票回去复命只需要告诉皇帝,他们死了就可以了。
至于怎么死的还不是夜刑司一张嘴的事?
这下完了,他们就知道,在他们这群身份卑贱的人面前,是不会有光明与正义的。
入京赶考,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贿赂夜刑司官员罪加一等,牧某会在陛下面前详尽禀告你们的作为!”
在所有文人近乎绝望的时候,牧长生一字一句道。
刹那间,众文人的眼底再次绽出了亮光,牧长生和韩世修不是一样的人?
他们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