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最后在一个热闹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顾钰直接带着她进去。
“看见那里的人了吗？”他指着前方卡座的一个男人，“你过去，将他带到酒店，拍两张你们的照片。”
酒吧里是震耳的音乐。
身着火辣的男女正在舞池中尽情挥洒着荷尔蒙。
在这样的环境下，入薇的神情也有些恍惚。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她转过头去看顾钰。
灯影交错下，他的眼眸中是熟悉的冷漠。
仿佛这对他而言，只是一道寻常的工作指令。
入薇张了张嘴唇，在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什么……照片？”
“你说什么照片？”顾钰反问。
入薇回答不上来了。
酒保将一杯酒放在了吧台上。
顾钰伸手接过，却不着急喝，只在手上晃了晃，再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黄入薇，你想要我放过你妹妹，总得让我看见你的价值吧？”
入薇的身体原本是在颤抖的。
但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她突然又冷静下来了。
没错……价值。
对顾家而言，她们就好像是可以被随时碾死的蚂蚁。
她身上存留的那么一点点价值，却同样需要去乞求顾钰的怜悯。
但很显然，如今就连这一点点的同情，他都不愿意给她了。
所以，她的价值就只剩下了……最可笑和龌龊的那一面。
可她不漂亮，身材也不好。
对那美女环伺的男人来说，又能有什么吸引力？
所以，顾钰想要的根本不是她真的去跟那个男人做什么。
他只不过是想要……羞辱她罢了。
“好。”
入薇回答了一句。
然后，她也干脆地转身了。
吧台距离那边的卡座有多远呢？
认真计算，可能就二十多米。
可入薇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久到她对那些震耳的音乐声都有些免疫了。
而在这过程，入薇也看清楚了顾钰说的那个男人的样子。
他穿着白衬衫，鼻梁上是银丝的眼镜。
在他旁边是身着吊带的女人，他们正在说着什么，笑作一团。
但男人只轻轻勾了勾唇角。
温和的样子，在这酒吧中就好像是淤泥中那盛开的白色荷花。
入薇靠近的这一刻，男人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你是？”
男人的话音落下，卡座的其他人也齐刷刷地看向了入薇。
“你好。”入薇的声音平静甚至麻木，“我可以跟你去开房吗？”
她的话说完，在座的人先是静默了一瞬。
然后，爆发了一阵阵的哄笑！
他们一个个都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听见了一个世纪大笑话。
男人的反应倒是很小。
他只看了看周围，再笑着看向入薇，“是朋友玩的大冒险么？”
入薇摇摇头，“不是。”
“笑死我了。”旁边另一个年纪更小的男人正捂着肚子，“谭亦淮，你这是什么体质？上来就有人倒贴？”
“别闹。”
男人只斥责了一声，再看向入薇，“不管是不是恶作剧，我都只能跟你说声抱歉。”
入薇不说话了，只转头看向了吧台那边。
顾钰正端着酒杯喝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但入薇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满意。
于是，她又看向了男人，“那你肚子饿么？我可以做饭给你吃，我还会……做蛋糕。”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旁边的人却是笑得更开心了，“这都是什么奇葩啊？”
——同样的话，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或许是搭讪。
但放在入薇这里，却是一个赤裸裸的笑话。
入薇没有管那些笑声，只定定地看着男人，“可以吗？”
她的目光过于灼热。
哪怕是酒吧中昏暗的灯光，依旧遮掩不住其中的光亮。
那如同玻璃一样的琥珀色瞳孔中，仿佛还氤氲了一层泪光。
是……漂亮的。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然后，他突然笑，“好啊。”
话说完，他也站了起来。
旁边的人却是猝不及防，“不是，哥，你来真的？”
谭亦淮嗯了一声，再将自己旁边的外套捡了起来，再看向入薇，“走吧。”
入薇就这么跟着他走出了酒吧。
当跨出门的那一刻，入薇还转头看了吧台那边一眼。
然后她才发现顾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
他正跟她说着什么，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是一个愉悦的笑容。
所以，他连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好像都不知道。
“会开车么？”
男人的声音传来。
入薇转过头，男人却已经将一把车钥匙朝她这边丢了过来。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过于笨拙，男人轻笑了一声，再开门上车。
但入薇并没有跟着上车。
直到谭亦淮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时，入薇这才走到了他面前，“抱歉先生。”
她轻声说道，“刚才……的确是一个恶作剧。”
……
顾钰走出酒吧的时候，发现黄入薇依旧在门口等着。
她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长的时间。
晚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更乱了几分，肩膀微微塌了下去，但背脊却是挺得笔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明明是背对着他的。
但顾钰还没走几步，她却好像有所感应一样，立即转过来。
确认是她后，她也立即站起身，攥着自己的衣角看着他。
顾钰没有管她，只自顾自地准备上车。
入薇立即跟在了他身后。
可这次顾钰并没有让她上车，手挡在车门边，冷笑着看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要价太高，被人踹下车了？”
他的话并不好听。
甚至如同刀子一样往人心口上刮。
但入薇就好像没了羞耻心一样，此时也只没皮没脸地朝他笑，“不是。”
“我不想跟他走。”她又说道，一边去拉顾钰，“我……我也不想跟他去酒店，小白，你不要……再赶我走好不好？”
“上次是我不对，可我……会发脾气会难过，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入薇也亲手将自己最后一层脸皮撕下，丢在地上。
没错，她是喜欢他。
可她知道，她连喜欢他的资本都没有。
不仅仅是隔在他们之间的阶级身份。
就算他不是顾钰，就算他只是那个住在她出租屋中的小白，入薇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她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