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的声音落下，顾钰似乎也终于愿意将眼神分给了她。
轻飘飘落在了她的身上，不带半分的情绪。
“当然可以。”
入薇却没有跟他对视，只望向了姜阮，回答说道。
于是原本两人的餐桌上，很快又多了两套餐具。
在谭亦淮的面前，姜阮要显得活泼多了，声音娇俏而明媚。
不管她说什么，谭亦淮总能接上她的话，转过头偶尔也能和顾钰聊起商场上的事情。
顾钰虽然很少开口，姜阮的情绪却明显被他所牵引着。
所以场上犹如透明一样的那个，只有入薇。
她努力让自己去习惯这样的场合。
毕竟被忽视、被冷落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但或许是那点自尊心又在作祟。
因此眼前这环境让她觉得无比的……窒息。
“对了入薇，我今天去白溪园怎么没有见到你？”
入薇也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聊什么。
只是此刻，话题很突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入薇抬起眼睛，谭亦淮也正好看向她，“你住那里？”
“不是。”
不等入薇回答，姜阮已经抢先说道，“她是在那里……工作，对吧？”
姜阮的话听上去，好像是在给入薇留余地。
但入薇知道，她不过是想要让自己亲口承认罢了。
入薇看着姜阮的眼睛，突然想要告诉她，其实自己并不是顾钰的保姆。
她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她是顾钰的情人。
如果她这么说了的话，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肯定会觉得……惊悚吧？
或者干脆觉得她疯了。
不过入薇更想知道的是，顾钰会怎么反应？
矢口否认？
还是满意地看着姜阮为他起伏的情绪？
想到这里，入薇也不由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她才发现，顾钰都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此时他正用工具认真地拆着蟹肉。
再将最后一块蟹肉拆下来后，他便将那一碗肉，放在了姜阮面前。
温柔细致的动作，是入薇从来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连动手给她开过一瓶水都不曾。
入薇之前也跟他说过这件事。
他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她一个可以一口气将他背着上三楼的女人，会拧不开一瓶水吗？
当时的入薇回答不上来。
可她想要的是那一瓶水吗？
她想要的不过是……被呵护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入薇突然想起一个过时了的句子。
他们说，台上的小丑搞笑惯了，所以哪怕有一天他站在台上哭。
别人也只会笑。
——不过是街边的烂泥罢了，凭什么要人呵护？
入薇没有再看他，只告诉姜阮，“我不会去那里了。”
“嗯？”姜阮一顿。
然后，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跟顾钰说道，“其实她妹妹的事情……”
“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我没法插手。”
顾钰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说道。
然后，他看向了谭亦淮，“而且谭律师不是做得挺好的么？”
他的话说着，唇角也微微向上扬起。
一时间，倒是让人不知道他是嘲讽，还是认真的夸奖。
谭亦淮却是不动声色的，“我也没做什么，而且我只是觉得那小姑娘太可怜了而已，才17岁。”
姜阮十分赞同地点头。
“看不出来谭律师还是如此心善的人。”顾钰点点头，“但这个社会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而且黄清薇……不是活该吗？”
话说着，他的目光也从入薇身上扫过。
后者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该是她承担的法律责任自然是应该承担的，但问题是现在叠加在她身上的罪名太多了，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谭亦淮的话说完，顾钰倒是笑了。
他看着谭亦淮，“公平？看不出来，谭律师……倒是还挺天真烂漫的。”
他的话说完，餐桌上的气氛也突然凝固住了。
姜阮沉默了一下后，说道，“顾钰，这件事……是我拜托亦淮的，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
姜阮没再继续往下说。
但眼睛却是歉意地看向了入薇。
入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知道，没有姜阮的话，谭亦淮不可能插手，整个霁城内也根本不会有人会愿意接她这个案子。
这也是入薇现在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立即看向了谭亦淮。
她想要说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顾钰已经先说道，“你多虑了，我说了，这件事我不会插手。我也不关心。”
他的话是在宽慰姜阮。
姜阮也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梓杰受伤了跟他没有关系，黄清薇坐不坐牢……更没有。
姜阮挑了挑眉头，再看向了入薇。
她正低着头坐在那里，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阮轻咳一声，正准备安慰她时，入薇却先抬起头来，朝顾钰笑了一下。
“那真的是谢谢……顾总了。”
“感谢您，高抬贵手。”
……
这一顿饭是怎么吃完的，入薇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从餐厅出来后，谭亦淮又提出送她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公车。”
“这地方可没公交站，而且也不好打车。”
话说着，谭亦淮已经上了车，“走吧，你是住在哪儿？”
入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车，一边回答，“在永阳村那里。”
谭亦淮点点头，“我知道，我记得那里还有一家很好吃的米粉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吃过？”
“我知道，之前还上了电视台的采访。”入薇很快将他的话接了下去，“不过他家在接收完采访后不久就搬走了，新店是在市区那里。”
“原来如此。”
“你是在蛋糕店工作？是跟朋友合伙开店么？”
“不是，我就是个打工的。”
“哦，没关系，反正手艺是在自己手上，以后你就是想要自己开店肯定也能手到擒来。”
入薇点点头，朝他笑了一下，“谢谢你，谭律师。”
谭亦淮也笑。
然后，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入薇的头发，“怎么老是跟我说谢谢？嗯？”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落在她发顶的时候，入薇的眼睛却是一点点瞪大了。
然后，她慢慢转头看向了谭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