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外野洋,鸦风呼啸。
婴儿拳头大小的冰雹合着漫天的雪花落下。
带来的酷寒竟然将咸水的海面,都一块块冻结了起来。
可在如此糟糕的天象下,一艘体积不小的海船仍在海中努力的保持平衡,挣扎向前。
就这么无比艰难的行驶了一会。
海底下突然又有潜流涌现。
像是一只无形大手投掷似的,把海船整个顶飞了起来。
落下时,恰好砸在一块百丈方圆的浮冰之上,将其断成几块。
而后就见重回海上,载浮载沉的海船两侧,伸出数以十计巨大的龟足、龟鳍。
一下一下看起颇为缓慢,实则一个呼吸便可以滑动两三下的,抵住了潜流。
船首舵舱室里。
张贵双手用力压住‘舵盘’上的黄铜海龟,长长的松了口气。
“稳住了!”
“怎么就稳住了!
倸央龙虎,早是知道你的操船术如此稀松,我,我,我…”
明宋北人出身的吕真端,当初坐着龙鱼巨舰从津门府一路直到东粤行省,颠簸几千里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加上海上遭遇大风暴时那种生死不由人的恐怖,忍不住埋怨起来。
可他毕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想到当初急的火烧眉毛,非要去鲜茸岛是他的主意,就又无话可讲。
而作为脚下这艘大铁木龟机关船临时船长兼舵手的张贵,虽然以前整日的往返外海、大陆。
但全靠神权瞬移。
真正出海航行的机会,没超过双掌之数,更没在海上遇见如此恐怖的风暴。
所以也没把吕真端的埋怨放在心上。
“这次的确是我大意了。
没想到海面上的大鸦风,竟然比陆地上狂暴如此之多。
最近两三年,觉醒神丛、修炼功法一帆风顺的,成为‘丙少’修士,就觉得自己无所不通了。
狂妄自大到小看了‘航海士’的…”
“倸央、倸央,你看,咱们是不是到了鲜茸岛了!”
吕真端本来听着张贵自省自谦的道歉,正觉敬佩。
毕竟十七八岁的年纪,被时势推动着由市井小儿骤登高位,又变得身怀不弱的伟力,十有八九会变得妄自尊大。
但能为此自省且坦然承认者却少之又少,说一声千里挑一都不为过。
结果突然看到前面一片广袤无垠的海岸线闯入了眼帘,不由手指前方激动的高声喊道。
视力更好些的张贵闻言肯定的点点头,
“是的老吕,你不用再慌张了。
鲜茸岛已是近在眼前。”
吕真端这时候心才放进了肚子,咧嘴大笑起来。
“这就好了。
不过未来如何,第一道难关咱们是闯过去了。
等到了‘川参港’先,哎,川参港那里去了!?”
“不知道。
我刚才不是说小看了‘航海士’的能耐吗。
就是因为咱们迷航了呀。”
张贵随口说道:“不过也无需太过慌张。
‘水幕海图’靠近海岸后,已经不再被大鸦风的搅扰。
现在已经可以看明白航线。”
“倸央难道适才你在狂风暴雨里,是在瞎走。”
“鲜茸岛所在的大致方位,还是能定下的。
否则咱们现在也不可能成功抵达。”
面对这样的解释,吕真端终是无言以对,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就在一片寂静中。
大铁木龟机关船慢慢驶抵了鲜茸岛海岸线。
虽然安全停泊千料大船的天然良港难遇。
目光所及之处,人造的港口更是踪影全无。
但铁木龟机关船的最优秀之处终于展现出来。
船底两侧的龟足、龟鳍最大幅度的伸展出来。
龟足抵住近岸浅滩,半浮半走。
龟鳍极小幅度的滑动向前,保证了机关船的最低航速。
“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我说铁木龟机关船怎么这么贵重。
原来所谓,‘逢野岛处处皆是良港,补给自如,如大龟守拙,延命悠长’,是应在这种情况下。
难怪是,遇到海难或者一不小心偏离了航向,随便遇到个岛就能自由安全的停泊、驶离。”
“这很有用吗?”
身为内陆北人的吕真端奇怪的问道。
“我虽然不是海上人家出身,但在海边长大。
听过不少货船为了赶地头、时令,强靠浅港,结果一不小心搁浅,船毁人伤的故事。
就更别提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在野岛搁浅,整船人困坐愁城,活活耗死的教训了。
这种时候你能永远不怕搁浅,你说有没有用。”
张贵眼睛放光的解释说:
“看来铁木龟造船图册的价值,比我想象中还要高上不少。
这就算又白白得着了啊。”
正惊喜着,他发现已经非常清晰稳定的‘水幕海图’中,显现出一片厮杀景象。
大约百名骑兵正围着几百名结成团阵的步兵,游击射杀。
看的出来人数虽少,但在局面上稳占上风的骑兵正是元山的属国白羊博尔沁人。
而人数占优的步兵隐隐可见七人为列,应该是明宋的部队。
另外团阵里还隐藏着一些弓箭手,伺机狙杀白羊博尔沁骑兵。
也就是因为有他们在,整个步兵部队才没有变的任人鱼肉。
勉强跟骑兵打的有来有回。
这时吕真端也发现了这片小战场的存在,急声说道:
“倸央龙虎,前面有打仗的!”
张贵点点头,颇为内行的说道:
“嗯,应该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
我从图画上见到过,白羊博尔沁人脑袋后面会吊着一长条白羊毛织的小毡。
所以那些骑兵应该是白羊博尔沁人。
然后明宋兵制‘七七成阵’,所以步兵是谁就不用说了。
至于那些弓兵,不用弩射而用弓箭。
射击的时候,还不是‘大仰射’而是稍压箭锋。
应该是韩丽祖先射鱼时留下的习惯,所以当是群韩丽射手。”
“那该怎么办,你能帮帮咱们的人吗?”
一般水准中平的‘丙少’七品修士,在战场上的战力可以换算为,三小星也就是二十一名列阵轻骑兵。
而‘小星’是明宋特有的编制,跟白羊博尔沁十夫队的战力相似。
毕竟平原农耕民族再不善骑射,明宋帝国比起元山的属国,还是更有大国风范。
两者武器装备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一小星’七个明宋士兵与十个白羊博尔沁蛮兵旗鼓相当,并不为过。
那么三小星就等于三个白羊博尔沁骑兵十夫队。
而现场大约有百名白羊骑兵,所以理论上还真是力压丙少的张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