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的往事,如蜜的经历,回味起来奇妙无穷,那滋味唤起了张三爷无限的激情。想到这里他浑身热血沸腾,火烧火燎一般,再也无法忍受了。心中只有女人,激情中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那管他五雷在顶、天塌地陷。张三爷飞身进屋把呔女人按在了身下。
呔女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里就一个看不到、听不见的老娘。反抗中也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完了,疯狂一阵后她渐渐停在了静态中。张三爷心想你的程序终于走完了,也该我实现最终目标了。
得到前是那么的艰难,得到后又是如此的简单。张三爷干完时,呔女人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根本不想,她那被强行扒下去的裤子一直没有再提起,致使张三爷毫不废劲的一而再,再而三,天还没亮,张三爷已经成了一只斗败的雄鸡。这时呔女人终于说话了:“我原打算天亮去告发你强奸的。现在不想了。”
“那是为啥?”张三爷明知故问。
“不是成事了么?闹出去耻笑我的人比耻笑你的人多。在人面上我的脸比你的红,女人就这张皮,虽然分文不值也得拼出命来顾。”
“就没有点别的?情分啥的。”
“咱俩没皮没面地折腾一晚,情多少还是生出一点的,那毕竟是两个人最入心入肺的事。这一晚算我上辈子欠你的,现在清帐了。我也该走了,我不能等到天亮。”
呔女人说着要起床,张三爷不让:“别走!我们不应该是一夜情,应该天长地久,你跟我过,我保证你在我这里的生活比以前强百倍。”
呔女人叹气说:“我知道你的家、你的人都比我以前的好,可我没有那个福。我现在说实话吧!我不是逃难出来的,是与家里生气出来的。我家里有男人,有孩子,我说家里没人了,不回去了,那都是气话。你们这里人好、地好,村子也好,住一天都是福啊,可惜。我们俩若没有这当子事,本打算多住几天的,有了这当子事就不能在这里呆了。”
“那你怕的是什么?”
“你不要面子我还要这脸皮,天一亮我咋面对你?村里人一定知道我们是这样了,他们会怎么看我?我害怕。”
呔女人很坚决,张三爷不甘心。无奈中呔女人把她已经往起提的裤子又退下去说:“要不你再上一次吧,这次算我看在咱俩的感情分上,我自愿的。干了咱非走不可。”
机不可失,张三爷又强打起精神。他在她身上说:“我不想这么快与你分别,你一定要走也不应该那么急,待会让我送送你。”
呔女人说:“送君千里,必是一别,我不要你送,我自己会走。”
张三爷说:“你就这样平白给了我一晚,我把你的身子占了不说,把你的衣裳也弄脏了,怎么说也得到张家集街上给你买两件新衣裳。有东西在,来年也是个念叨。”
呔女人说:“今晚的事过去就算永远的过去了,我不想加深什么,更不想留下什么,免得我们都越陷越深。”
“你对我这么有心思,我也是有情人,你不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再说了,我不送你,你一个人会害怕,咱这里狼多,你就不怕狼了?”
张三爷这么一说,呔女人又想起狼来了,她搂紧他说:“有你这分心我再怎么也知足了,可惜我当初咋没有嫁到你这么知情晓义男人?要不是身不由己,我真想跟你过一辈子,不回去了。这都是命啊!”
呔女人一用心就上感情,直到这会儿情味才算真正浓起来,张三爷激情陡长,不多时再次登峰造极,他死劲压紧她说:“你这么好看,我昨晚回来天都黑了,没有看清楚,等天亮我再好好看看。”
呔女人说:“那会儿天黑不说,我也不敢多看,我感觉我们俩面熟,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张三爷连说:“我也一样,我也一样。”
呔女人说:“这也许就是缘分吧,那是我俩的心在打招呼,要不我死也不从,你累死也没有招。”
张三爷心里说:我知道就是这样。
张三爷与呔女人起了个大早,他要她吃了昨晚没吃的那碗鸡蛋才上路,走到张家集太阳已经出山了。分清呔女人的眉眼后,张三爷更是吃惊,他断定他们俩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面。
在哪里见过?呔女人想想也持肯定态度。
张三爷说:“我们俩已经到这种情分上了,还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你说实话,你到底是哪里的人?”
呔女人答:“河南的。”
“这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我问的是你住哪个村庄。”
“我那村叫,叫下黄楼。”说到这里呔女人不由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
“下黄楼有个姓黄的财主?你知道……”张三爷又惊又喜,心里激动不已。
“我,我就是他的……”呔女人终于想起来了,喜出望外。
“男人就该干男人的事,这才是男人该干的事?”说罢张三爷捂着肚子大笑:“无巧不成书,这才叫无巧不成书。”
呔女人不由也笑了:“这么多年了,天南海北的,你把人都忘了,倒把那句记这么清,看你就是一肚子坏水。”
“我这点坏水还不是你教的?我得叫你师傅才是。”
“天下这么大,谁也想不到我俩不但有当初,而且还有后缘,真是缘分,是老天在有意在成全我们,我们的情缘未了。”
“都怪你一定要走,这么快,你这一走,咱们的情缘不知算了不算了,也许是今生今世这就是我们的永别。”
“我是身不由己,要看老天是否还成全了。”
说话间张三爷带呔女人走进张家集供销社门市部,他要呔女人挑衣服,呔女人推说不要,张三爷坚决要买。他为呔女人买了一件花格毕几尼褂子和一条蓝卡叽裤子,最后张三爷执意又为她买了一双黑平绒胶底鞋和一双红花尼龙袜子,这在当时够慷慨的了。呔女人受宠若惊,感动的流出了眼泪。她说:“我长这么大年纪,你今天是第一次把我当人看。”
张三爷说:“过去你给财主当小老婆,吃香喝辣那么多年,你还不知足。人说老婆小的好,你是他的心肝宝贝,他还不把你当花养,当神供?”
“当神供?”呔女人反驳道:“屁都算不上!咱是穷家女娃,为给家里换三斗下锅的高粱才被逼买过去的。婆婆欺你小户人家,不是打就是骂,大婆眼里不容,天天使阴心谋害你,我从进门那天起就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那年他偷军队的钱出事了,眼见小命难保,是婆婆和大婆逼着我找你送身子的,过后他们又说我破货、乱柴,丧门星,整我、害我,我真后悔不该救他。”
“不救他哪有我们俩的那次一夜情?没有你给我当师傅,哪里有后来我这个真正男人?我俩该感谢他们才是。”
呔女人说:“倒是那次有了你,叫我在心里舍不下了好一正子。你那么快就走了,我也没想头了。好在后来解放了,国家不允许有两个老婆,他打发大婆走了,有政府做主,我不再受他的欺负了。可好景不长,现在又搞什么文化革命,天天斗地主,抓阶级斗争,他挨打受批受不了,要我悄悄去勾搭村里的造反派头子,他说那狗东西就是想打我的主意,才想着法儿整他。他说我一舍身,他就好过了。你说,天下还有拿自己老婆送人的男人?他把我当什么了?我想,凭什么呀,我的身子就这么贱?跟你一个爹不爹爷不爷的老头过日子,还戴着地主帽子,陪着他挨批挨斗,已经够委屈的了,还要再去受那分作践?那个造反派头子是个阴阳眼,一头秃痂子,村里出名的二杆子,我一见他就恶心。”
“那你这次回去不就又算倒进那造反派头子的网里了?外有造反派头子逼,内有老头子求,时间一长没准你就答应了。”
“我这是明知地狱也得跳,明知狼窝也得回,没有办法啊!我这一生都算栽在那三斗高粱米上了!反正有一条,我死也不会上那秃狗日的套。”
“你这么好的人,咋该受这门子罪,上辈子你把香都烧到牛屁眼里去了,作孽啊!”张三爷说到这里眼圈发红。
“都是那辈子没有做好事,这辈子该遭罪,我得认命。”
“看你受罪,我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可惜我们离的太远,我不能为你分担点什么。”
“有你这分心情就行了,离你近你也没有办法,我的好多亲戚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谁敢为我一个地主婆说句公道话?”
“我敢,为了你我死都不怕。”
“为了我也值得你那样?”呔女人看着张三爷,许久,眼泪终于掉了出来:“我今生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这种暖心的话。”
有旧情还有新爱,叙说起来没完没了,不知不觉中都到了忘记一切的境地。两人走了一程又一程,太阳都当顶了,他们谁也不愿把告别的话说出口。走到一棵大柳树下,俩人不由都停下脚步,他看着她,她看着她,许久。呔女人抬眼看天色,痛苦地说:“你已经送这么远,太阳都偏西了,回去吧,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
呔女人恋恋不舍地往前走,走一阵回头发现张三爷站在大柳树下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呔女人又返回来对他说:“太阳都偏西了,回去吧!”
这次她要张三爷先走,张三爷缓缓走了一段路,回头看见呔女人还在大柳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张三爷心里发热,又跑了回来。他什么话都不说,突然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呔女人先看看左右,见旁边无人,把脸埋进他的胸前,小声说:“大哥,我不想回去,我真不想离开你。”
张三爷说:“不想走就别回去了,咱两一起过吧。”
“不行,我在这里没有身份,没有户口,公社不容我,我分不到口粮。”
“别怕,大队主任、生产队的赵队长都和我好的一个人样,我求他们为我们打一回马虎眼应该不成问题。村里的人我一个都没有得罪,那些男人们都是希望我有老婆的,不会有人做我的拐事。我就怕你那老头子找到这里来,那就麻烦了。”
“天下这么大,他咋会知道我在这里?就是找到这里来了我也不怕,他能吃了我不成?咱走一步说一步,自在一天是一天。”
“行,我也是这么在想。”
张三爷与呔女人双双再回到桃花寨时,太阳已经又要落山了。在村口他们正好碰上赵坤,赵坤见他们成双出入,老远就高喊:“三叔!别老婆搂上床,媒人甩过墙,喜酒再不办我明天开学走了就喝不上了。”
张三爷一举手里刚买的鱼和肉:“老叔忘不了你们,快去把你爸和柳主任叫来,这喜酒咱今天就喝。”
赵坤是生产队赵队长的儿子,正在读高中,再有半年就毕业了。赵坤喝罢张三爷的喜酒第二天就到学校报名去了。
一学期很快过去,在发毕业证的那天,一个同学从外面跑回教室告诉赵坤,学校门口有个买文具的白胡子呔老头,他那里有许多《林海雪原》《红楼梦》《苦菜花》《西游记》之类的好书。那呔老头说他是河南逃难下来的,与他的女儿走散了,谁要是知道哪个村来了逃难的河南女人,他那书都给谁。赵坤赶忙要那个同学领他来见呔老头。呔老头满口与呔女人一样的呔腔,眼镜后的那双眼睛贼深贼深的,尖尖的下巴上一把很少见的山羊胡子,手中的提篮里有许多文具和几本破得不像样子的老书。那些书虽然叫黄书,年轻人都喜欢,对赵坤很有诱惑力。赵坤断定张三爷那呔女人就是他的女儿,这下好了,成全了人家父女团圆,他那书又都属于自己的了。赵坤一阵欣喜,对白胡子呔老头说:“咱村就有一个逃难来的河南女人,你等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就来,给你带路,我们一起走。”
赵坤根本就没有想到白胡子呔老头会是河南女人的丈夫。呔老头为找他的女人千山万水,四处跑遍,快半年了。开始呔老头一路走村到户,那样很费功夫,后来他就想出了只走学校这个简便方式,因为每个村都有读书的学生。
呔女人不得已,只好跟白胡子呔老头回河南了,但没有过多长时间她又会说家里的日子没法过,过来了。住不多时白胡子呔老头自然会再找来,呔女人只得再走。来来走走的多了,呔女人渐渐养成了习惯,家里不好过了就过来,估计呔老头要来找了就再回去。两头讨好,两不耽误。一天,呔女人和张三爷一起上街,发现有人在她的后背上指指点点,说说叨叨。呔女人对张三爷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指点我?说叨我?”
张三爷说:“过自己的日子,寻各人的幸福,咱管得住自己的嘴,能管得了别人的嘴?你管人家说什么?”
呔女人说:“我知道他们是在朝我吐唾沫,骂我破鞋,烂货,一个女人跟两个男人。”
张三爷说:“自己也是人,而且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干吗说那么难听。”
呔女人说:“他们不指着我鼻子,我也知道是在唾弃我,叫我我也会吐唾沫,也会骂难听的。他们哪里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来这里和你一起是“破货”,我不来这里就得和那造反的秃子,那是更不值钱的“破货”,是老天不放过我呀!只要活这世上,就是天生是千人恨的破货。要是谁过一天这种日子,她自然就知道,我为啥舍了这张脸还要来和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