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桃花寨 > 第06章 “二百五” 奇人奇事1
    一、提水房出了怪事

    听说柳树梢已经成了“人到病除的仙医”,外号叫“柳半仙”。桃花寨的人谁也不相信,那可是个有名的“二百五”啊!如果是真的,那真叫奇人奇事。

    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事情还得从柳树梢娶媳妇说起。

    那还是分田到户第六个年头的事儿。种罢麦,庄稼地里没啥要紧活儿,农民有几个月的农闲,脑子活泛的老主任柳东山打算趁着几个月的闲日子,去汉口赚几个小钱。他找来一辆农用车,把当年收的几千斤红薯拉到家住汉口城郊的妹妹家,用废油桶涂了个火炉,装上两个板车轮,在汉口走街串巷卖起了烤红薯。小生意虽发不了大财,每天也有二三十元的进头。致使他那桃花寨的乡邻们都自愧不如,纷纷说还是人家老东山脑门儿管用,年轻时当大队革委会主任,吃香喝辣一呼百应,东家请西家宴,喝的整天醉熏熏的,鸡子不认得鸭子,现在不是主任了,赚起钱来还能比个国家干部,这就叫猫子走哪里都吃肉,狗子去哪儿都吃屎。说的同时不免还有几分妒嫉,听者心里也会生出几分羡慕。

    谁也没想到柳东山这次在汉口不但赚了钱,而且还有一个出人意料的特大收获,他为他那活宝儿子柳树梢领回来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乡亲们看稀奇一样,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摇头说:“真有福气!”

    这媳妇了却了老东山一生最大的心愿不说,这预示着他那败落之家有可能从此再一次走向辉煌。

    提起独生子树梢儿,那真是柳东山一生荣耀之中的美中不足,也是他最大的心病。老东山生的要样有样,要才有才,19岁当上桃花寨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娶媳妇选的是全村最俊的姑娘,可不知怎的,郎才女貌的夫妻没生出个象样的儿子。乡亲们背地里说把大家的肉山酒海都白消耗了。

    树梢样样都像老东山,可就是那最关键的脑代瓜儿单给他唱着反调。树梢脑子不够用,似乎少了哪根筋,但你还不能说他傻,说起话来他东边吹海大,西边夸山高,你大多都还不是他的对手。无边无际,无收无管的言词,从他口中随时都可一干二尽地滚出,说重能砸你喊爹叫娘,说准能堵塞你无缝插嘴,有时还能达到妙语连珠之效果。他整天没大没小的胡侃,原本就是一村人的白鼻子笑星。

    小时读书,树梢在学校每天都能给老师同学制造出一大堆笑料。他最擅长的是说,说什么都知道,说哪里都晓得;他最怕的是考,十考九吃鸡蛋(零分)。读第三个三年级时,老师要他数100个数就算他升级考试过关,他数到63时又接上了34。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生气地一拍桌子,把同学们虽镇住,可树梢的情绪更乱,第二次数到38时又来个“大跃进”到了83。同学们想笑又怕老师拍桌子,不笑憋着难受,不知谁憋出了个响而亮的屁。这下老师和学生都憋不住了,等大家笑完后,老师无奈地说:“柳树梢呀!柳树梢!不是我批评你,你读这么多年的书了,还数不清100个数,你看,同学们的屁都在嘲讽你。”这么一说,空气又缓和了许多,老师要他好好的细心再数上一次。这次树梢真的拿出了吃奶的劲,慢慢思考着一个个啃,一字字咬,眼见过了90大关,老师和学生们终于开始松口气了,谁知他又从95回到了66。老师摇头叹气给他下了个定语:头在他身子上,脑子不在脑袋里,一身的硬功都在嘴上。乡亲们有句土话叫“二百五”。老东山生气时骂的更贴切:半调子加二杆子——双料的二球。

    乡下人不懂什么为遗传学,但他们有“龙生龙凰生凰,老鼠生孩会打洞”的古传,可为啥他们的柳主任生不出个主任呢?人们普遍把这一答案归咎于树梢妈怀着树梢时在提水房出的那件怪事上。那时还正在大集体,树梢在他妈肚子里长着身子时,正逢农村的大忙季节,人们一个人恨不得分作两人用才好。树梢妈大着肚子,下田插秧的确有困难,她又是主任老婆,赵队长照顾孕妇也说得过去,就派她去提水站照看电机抽水。

    树梢妈坐在提水房里打盹儿,梦见一白胡子老头来到她的跟前,还动手动脚的,把她吓醒了。树梢妈没在意,很快她又朦朦胧胧进入梦境,随之白胡子老者又来。后来两天,树梢妈只要一进提水房她就朦胧,一朦胧白胡子老者准到。树梢妈再也不敢在这里看提水了,她找到赵队长说就是下田插秧也行,反正不再去提水房抽水。

    树梢妈说那么玄乎,赵队长不信,说这清天白日的难道真还能出鬼不成?树梢妈说真像是碰上鬼缠人了。看电机提水本来就是令人眼红的轻松活儿,人们认为她是人心不足,真像种邪了。

    甭管出鬼不出鬼,水不能停,抽水房必须得人看,富贵外号叫“赵大胆儿”,他自告奋勇说:“赵队长,我去看行吗?我见啥鬼捉啥鬼!”于是富贵又坐在了抽水房里。农忙季节活儿紧,人都困乏,在电机那有节奏、无止境的呻吟中,富贵不一会儿就钓起了鱼(打瞌睡)。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富贵感觉好像门后的一块黑灰色古砖在往自己跟前走,等他打个惊骇清醒时,砖已到了脚边。富贵一脚把砖踢回门后。此时号称“大胆”的人不由对一块老砖生起畏来,睡意立刻吓跑光了,两眼紧盯着那块砖。那砖在他眼睁睁的视线里微微颤动着,又缓缓向他移来。就这样拉锯一般,它移来,他踢开;他踢开,它再移来,没完没了。富贵再也不敢在提水房呆下去了,扔下“赵大胆儿”威名,起身拍着屁股没命地跑,找到赵队长说死也不干那沾光活了。

    赵队长问他闯见啥鬼了?你不是海口说见啥鬼捉啥鬼么?

    富贵说比鬼还鬼,接着他把遇到的怪事说了出来。赵队长一脸惊奇,一时没有了言语,正巧柳主任担着一担秧路过这里,听了富贵的话他把担子放下地,批评富贵说啥鬼呀怪的,我看是你那封建思想和迷信脑壳在生鬼作怪,明天我开个批判会,把你那病脑壳修理修理就好了!人们常把批判称“修理”。树梢妈正在插秧,她听了这话也与丈夫争辩说:“就是有鬼,要不然我大着肚子甘愿下田栽秧?”

    听他们这么一说,不管那活多轻松,再派人谁也不去了。柳东山很生气,对赵队长说:“老赵,你把他们的任务给分好,我们俩去。”

    柳主任和赵队长两人亲自去守提水站,不知他们是碰见什么事了,还是没遇见什么事,还没到天黑,他俩也不去了。第二天赵队长赶紧派人把抽水机挪了地方。大伙问他们看见什么,他俩谁也不说。人们猜想他们肯定遇上了说不清的事儿,只是两个共产党员一起闹鬼政治笑话太大,所以他们死也不说。柳主任后来也再没提“修理”富贵的事儿,提水房至今还空着,谁也不敢动。树梢出生后脑子天生缺根筋,人们都说是阴气充了胎气,所以树梢的心眼实一点也难免。

    树梢妈后来又生过两胎,都是女儿,再后来人也去了。老东山瞅瞅儿子,再看看倒下的妻子他哭了,曾辉煌一时的柳家,从此走向萧条。别看树梢有人样无人志,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柳东山还不得不把他养作传宗接代、养老送终的活宝,眼见30岁都过了,媳妇一事还是个老大难,这几年老东山为此也急白了头。这次像天上掉馅饼一样检来个漂亮的白小倩,圆了他多少年想圆而难圆的心愿,他心里能不乐开花?乡亲们能不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