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后门上的人都在吃酒玩牌的时候,小青一个人偷溜了出来。
本是要偷偷出去,买点好吃的回来。
谁想到,直接与从天而降的荷迎迎面碰上了。
荷迎单刀直入道,“小青,给我们小姐开门!”
小青吓得神魂不属,还没站稳,就被荷迎这话惊了一跳。
“你……小姐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还要?”
“别废话,赶紧开门!我已经替你看了一圈,大家都在玩牌热闹着,没人知道是你开的门。”
小青还要在后门上混。
以便日后为自家小姐做更多的事情。
荷迎早就替她打算好了。
小青闻言,还能怎么样?
只能捏着鼻子开了锁。
还不忘跟荷迎道,“荷迎,记得帮我带回来点糯米糕。”
说着,银子已经给到了荷迎手上。
荷迎返还银子,“不就是一点子糕点,我给你买就是,银子你拿回去。”
说完,不管小青怎么硬塞,银子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小青实在拗不过力气大的荷迎,只能任由荷迎的身影消失。
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要甜一些。
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买东西呢。
别人都要先给银子,荷迎却是半点也不计较这个。
小青觉得,自己今晚冒着的风险,还是有点值得的。
出来之前,沈意姝还特地给了小青一个红包。
小青不敢拿,那红包一看就沉甸甸的。
她不过是给开了一下门,怎么能收这么沉的荷包呢?
荷苏可不管小青心里怎么想,拉过小青,直接给她塞进了怀里。
厚厚的棉袄上,肉眼可见鼓着一个大包。
小青赶紧按了回去,两手捂着胸口,给沈意姝福了福道,“那,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过四小姐恩典。”
沈意姝这才笑道,“正该如此。你的糯米糕也会给你买回来的。小心些,别被人抓住把柄了。”
这似是提醒,又是关怀一般的话,让小青心里无比的熨帖。
连忙将头低了低道,“四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语气较之刚才,更显谦恭不少。
沈意姝没有再说。
小青能在后门上这么多年。
想来也不是个吃素的。
来到大街上,沈意姝霎时就被这满街的热闹景象给吸引了。
花灯多种多样,样式更是层出不穷。
八宝灯、莲花灯、高角灯、八角灯。
方的,圆的,菱形的,长条的,美人画,郎君面。
简直就是应接不暇,美不胜收。
更有那宛若惊鸿的龙灯,嬉戏游走在人群之中。
仿佛给这长街,增添了一道极为热闹的风景。
人们穿梭在这灯海之中,恰如那欣赏天宫美景的游。
一会儿笑个不停,一会儿咋舌赞叹。
又有猜灯谜,杂耍的,舞狮子的,踩着高跷唱啊跳啊的。
将大虞朝的繁盛和荣华,展现的是一览无余。
沈意姝慢慢地走在这拥挤的人群中。
周边的一切,都宛如上辈子那些走过的一场场梦境。
既真实,又梦幻。
谁能想到,这样盛世的境况,在惊宸帝驾崩后,会急转直下?
稍加感叹后,沈意姝就不再去想了。
今日,她出来就是为了尽兴的,可不能自己扫自己的兴。
据说,这京城之中的上元节灯会,原本是由各世家和权贵们,自发举办的。
各家都有各家的龙灯,在这上街之上肆意舞动。
老百姓们,会给每一条龙灯的触角上,都挂一个很小的灯笼。
谁家的灯笼最多,就说明龙灯最好。
自然就可以获得世家权贵们一起给出的奖励。
白银整整五百两!
而给龙灯投小灯笼的每一个老百姓,都会获得一两银子的奖励。
这样的活动,一直持续了几十年。
直到当今皇上登基,铲除异己,推行新政。
取消了世家们举办上元节灯会的权利。
转而,由刚满十岁的八皇叔来做。
而龙灯胜利的奖励,也由朝廷给。
老百姓们自是没有什么不愿意。
八皇叔年仅十岁,一开始并没有得心应手。
每年都要闹出些烧杀抢掠的事情。
百姓们碍于他是王爷,所以一直没有敢说什么。
即便八皇叔已经连着主持了快十年。
这每年都要上演的惊心动魄,依旧是如百足之虫般,每年都要出来作妖。
上辈子,沈意姝同样对八皇叔多有怨怼。
好好一个上元节,不是拐了几百个儿童。
就是烧了一座大酒楼。
不是上百人掉进了河里,就是花楼的姑娘们一夜惨死。
如同这长街十里的美景和喧嚣一样,全是出自八皇叔一人之手。
八皇叔那样的人,离沈意姝太过遥远了。
沈意姝只是这么想了一会儿,就强迫自己的思维转向现实,
这满街的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曲曲折折,才是属于自己的。
再次凝视着眼前的美景。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上的重压和担忧。
在这一刻,也全都释放开来。
她兴意顿起,对荷苏道,“荷苏,我想喝点酒。”
有兴无酒,怎么能行呢?
荷苏不敢直接就答应,只跟荷迎互使了眼色后。
才敢拿银子去酒楼里买酒。
买的,还是最低度的果酒。
沈意姝从未喝过酒,即便过了年,也才十三岁。
还是太小了,只能喝点果酒。
沈意姝也不挑,看着荷苏手里的果酒,兴致愈发浓厚。
遂带着丫鬟们往福云酒楼走去。
边走边给丫鬟们解释,“每年啊,这福云酒楼,都会有十分盛大的猜灯谜大会。夺得头筹的那个人,可以在福云酒楼白吃整整一年呢!”
有了酒,自然也要有菜。
她倒不是想要参与什么猜灯谜。
凭自己肚子里,半吊子都够不上的墨水。
她可不想去自取其辱。
只是,总不能光喝酒吧?
那多没意思?
看着别人绞尽脑汁猜灯谜,上演不停歇的争夺大战。
而自己呢,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想想也觉得很开心啊。
要的,就是一个氛围!
沈意姝大摇大摆地进了福云酒楼。
一直隐在暗处,跟着沈意姝的两个暗卫。
相互耳语了一番后,其中一个乔装改扮一番,也悄悄混了进去。
另一个,则折返回去,朝着城墙方向看了一眼。
又皱着眉瞧着街上人群,到底脚尖一点,直接从旁边的房顶掠了过去。
城墙之上,由上至下,由远及近,都被大红灯笼缀满。
远远一看,红光晕晕,氤氲闪烁。
如同暗夜中的明灯,默默地给人指引。
告诉人们,城墙安,京城安,百姓安!
暗一赶过来的时候,风惊祝依然站在墙头。
远眺着黑暗中的夜景,发呆冥想。
手中的上好贡酒,也刚喝了个见底。
看到暗一单漆跪地,风惊祝随手将酒瓶递给了雷遇才问道,“可是沈意姝有麻烦了?”
若没有,暗卫是不会轻易离开沈意姝身边的。
暗一摇头,抬头对上风惊祝的醉眼才道,“回主子,沈四小姐,她偷偷出府去福云酒楼了。”
风惊祝再要拿酒的手一滞,微红的双颊上,堆起了显而易见的笑意。
“哦?她也有兴趣看花灯?”
暗一不知道有什么兴趣,只知道,汇报自己知道的。
“沈四小姐让丫鬟买了一瓶果酒,还点了几盘子菜,跟四个丫鬟坐在一起,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完,就闪身不见了身影。
风惊祝被酒暖的心口都有些躁热。
想到沈意姝喝酒的画面,眉毛都鬼使神差地跳了跳。
才十三岁,若是喝多了可怎生是好?
“主子,去不得!”
雷遇仿佛看出了风惊祝的计算,赶紧提醒道,“主子,福云酒楼您去不得,必会有人埋伏,想要您的命!”
风惊祝喝了一口冷风,四肢百骸都跟着清醒了不少。
“是啊,每年都让本王搞这些千奇百怪的灯笼,还非要猜什么灯谜。却每年都有人行刺于本王。”
“你说,会是那些跟风闹龙灯的世家,还是本王的仇人?”
雷遇急的大眼都皱了起来,反驳起来也顾不得其他了。
“主子,说不得就是皇……”
“住口!”
“雷遇,祸从口出!”
被风惊祝这么一吓,雷遇慌忙捂住了嘴巴,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巴掌。
“是属下失言,属下再不敢了。”
风惊祝摇摇头,拍了怕雷遇的肩膀,无奈道,“雷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话再明显不过,即便真的是要杀他,他似乎也无能为力。
况且,目前也没有什么证据,就能证明真是皇兄要对他下手。
说不得,会是其他皇子?
这个问题纠结了好些年,索性也就不再去想。
只是,沈意姝那张平淡又凉薄的脸,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
嘴角绽出了一抹,风惊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走吧雷遇,随本王一起去热闹热闹。”
反正,呆在城楼上,照样还是会被刺杀。
为了驱散周身的酒味,也为了不引起轰动。
风惊祝特意换了一身请便的衣服,戴上了帷帽。
福云酒楼的权贵公子们,实在是有点多。
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给认出来。
他可不想,还没有见到沈意姝呢,就被人给拖走去猜什么龙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