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房屋基本都是矮房,且多是茅草和劣质木材合搭起来的。
看上去就不保暖。
少数几家窑子倒是挺体面,是青砖瓦房。
也有几家店铺,多是卖的小吃。
诸如包子混沌香粥等,俱已打烊。
沈意姝熟门熟路拿出火折子,这才看清了脚下的路。
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平坦,也没有一处不是水坑。
雪已经停了很久,这栓驴胡同却因为地势较低,加之没有人清理。
又有店铺和住户都是直接把废水泼在门前,是以,不仅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充斥鼻腔,就连地面也都是泥坑。
捂着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着,又有荷迎和荷月不停的提醒,沈意姝才好悬没有摔倒。
反观风惊祝和雷遇。
则是一个比一个走的轻巧。
好像脚底下穿着冰刀似的,脚步丝滑中带着诡异的技巧。
总能避开那些最深的坑洼和高槛。
荷迎羡慕地回头看着两人。
一个白衣飘飘,挺秀俊美,好像真是天神下凡。
一个则魁梧高大,一身黑衣,步步坚定。
“武功高了就是好,看来我还是要好生练习才是!”
沈意姝也点点头,不得不说,荷迎想进步的心,她是完全认同的。
“荷迎,我相信你,假以时日,一定会进步。”
荷迎目光炯炯,眼里燃着奋斗的火焰,“小姐,奴婢一定会努力的!”
主仆的交流,在风惊祝看来,也格外的好笑温馨。
便提点了荷迎一句,“根据你自身的优势,加以磨炼淬炼,你一定能行的。”
武功这东西,说起来还是要靠悟性。
荷迎悟性还可以,就是为人直来直去,招式想必也是如此。
这样,便很容易吃亏。
荷迎再想不到,八皇叔这样的人,竟会放下身段,提点自己一个下人。
她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感激不尽地道,“多谢八皇叔提点!”
又听风惊祝道,“不用谢来谢去的,以后,你若是有哪里不懂,自是可以向雷遇请教。”
雷遇招式上不比荷迎厉害多少,内功却是不错。
荷迎正发愁怎么联系雷遇。
雷遇就自己拱手道,“你若想请教我,直接喊我名字,不多时……”
暗卫就会通知我了。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风惊祝给打断道,“雷遇是说,要在笑傲江湖茶楼碰面,他自会提点你的。”
说完,一个眼神杀向雷遇。
吓得他赶紧把头低下了。
妈呀,差点就暴露了。
以后可千万不能乱说话了。
沈意姝只当看不到他们主仆的这番眼神交流。
只是,雷遇的那句,直接喊我名字,还是让她陷入了思考。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刘老四家已经到了。
沈意姝只能抛开杂念,紧盯着面前的一闪破旧木门。
荷迎已经敲响了门,过了许久,才有脚步声传来。
嘴里不停嘟囔着,“这么晚,到底是谁啊?一直敲,一直敲!”
听声音,荷月跟沈意姝点头,“确是那卖碳的刘老头。”
等刘老头打开门,便见是一个长相有些秀气的小姑娘,穿着华贵,看着还十分面善,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皱眉因问,“小姑娘,大晚上,你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啊?”
这老人骨瘦如柴,浑身上下都是补丁,连脚上的鞋子也都是开口的。
沈意姝不想为难一个老人,只能改口道,“老人家,我们想买你家的银丝碳。”
老人浑浊的眼中立时有了光彩,激动地道,“我们有,我们有,贵人请稍等片刻。”
沈意姝便站在门口等,一直跟在身后的风惊祝也不催促,就那么站在后面,像是个守护神。
沈意姝安全感顿生,再等也不觉得着急了。
只是过了一刻钟,老人还不见出来,沈意姝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等沈意姝相问,风惊祝对雷遇道,“雷遇,你去!”
雷遇得令,悄悄地潜了进去。
眨眼间,就又出来回风惊祝道,“主子,那老头晕死过去了,床上躺着一个半身不遂的人,应该就是刘老四。”
风惊祝跟沈意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进入。
乌漆嘛黑中,雷遇摸到了烛台,点燃后,才看到这屋子里,用满是狼藉来形容,都一点不为过。
沈意姝头一次见识到,有人能把只有一张床的屋子,糟蹋成这个样子。
地上全都是污秽,根本就无从下脚。
盯着床上目光凶狠的男人,沈意姝眼珠微缩,“你就是刘老四?”
男人冷哼一声,脸上尽是不屑,“怎么,又来找老子?财路都被你们给堵完了,就剩这么半条命,也不放过是吧?”
这话,显然是将他们认成了来寻仇或是找茬的人了。
沈意姝不回答,下意识瞧了瞧身后的八皇叔,见八皇叔只是看着自己。
沈意姝便了然,只顺着刘老四的话又道,“确实没想过放过你,不过,只要你识时务,将你身后的人道出,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刘老四闻言,只瞪大了眼睛看沈意姝。
只是一眼,他就确定,眼前的小姑娘,不是那狗富商的人。
他一下就不惧了,耍起了赖皮,“小姑娘还想唬人,再出去多练几年吧。”
说完,将头扭向另一边,下身可看出来,是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纹丝未动。
沈意姝也不拐弯抹角了,语气凌厉问道,“你和庆氏是兄妹吧?说,究竟是不是她让你害沈意姝的!”
刘老四只觉得整个上半身也失去了知觉一般。
他回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你知道庆氏?和,和沈意姝?”
说完,他又仔仔细细盯着沈意姝看了个够。
上身的力气也感觉用尽了,才恍然大悟,“你就是沈意姝,你就是那个小臂崽子!”
荷迎最受不了有人辱骂沈意姝,已经一个大逼斗打在了刘老四的脸上。
刘老四吐出来一口血,还伴着硬物落地的声音。
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发现,竟然少了一颗牙!
惊恐地看向出手的荷迎,刘老四身子已经开始发抖。
沈意姝也有些出乎意料,这刘老四,对自己如此不尊重。
出口就是这样的话。
让她实在难以想象,庆氏是否从一开始就如此厌恶自己。
沈意姝神情很平淡,看向刘老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刘老四,告诉我,你和庆氏为何要害我,我留你一条命。”
刘老四如今只剩上本身能动。
刘老头倒在地上,头上由很明显的大包,一看就是刘老四打的。
用刘老头显然威胁不到刘老四。
这种人,最是自私,往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荷迎早得了指示,上去就卸掉了刘老四的左胳膊。
刘老四想叫,又被雷遇及时堵住了嘴。
疼的他满头大汗,连连求饶,“我说,我说,我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也没见庆氏派人来看过我,我再维护庆氏也没有什么用了。我说,我都说!”
沈意姝静静等着。
刘老四此刻连沈意姝的眼睛都不敢看了,只低着脑袋说着。
“庆氏本是陕西人,十年前,不知怎么,只身来到京城。我那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山匪。见庆氏穿的好,又有点姿色,就把她给绑了。这娘们聪明,非要跟我结拜兄妹,说带我去陕西过好日子去。”
“当时我也不知是不是猪油蒙了心,跟着就去了。庆氏确实待我极好,哪怕是成亲后,也跟我有着往来,直到她生了沈意姝。”
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沈意姝,“也就是你!生了你之后,才跟我不怎么往来了。不过,倒是给我找了一门不错的营生,让我在京城开栈。”
“我不是那块料,坚持了五年,栈就被迫关门,这时候,庆氏找上了我,再次给我找了个好活,那就是卖银丝碳。”
“之所以找上你,也是庆氏授意的。”
说这句话时,刘老四目光中多乐些闪烁,风惊祝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挑明了话道,“不止吧?之所以找上沈意姝,是因为蒋子成授意的吧?”
刘老四没想到,这人竟然连蒋子成都知道。
可惜,烛光太暗了,这人他离的远,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听得声音不像是个好惹的主。
刘老四见隐瞒不下去,便和盘托出,“那时候,蒋子成还小,根本没有办法掌控这么大的基业,庆氏便让我先管着。待蒋子成长大后,还给他。”
庆氏会这样为蒋子成着想?
蒋子成一个外人,还是个庶子,能比得上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沈意姝心中疑窦丛生,继续听着刘老四说。
“没想到蒋子成那个狗娘养的,竟然卸磨杀驴,跟我搞什么仙人跳,害的老子一辈子成了个残废!”
沈意姝不想听这些废话,只不耐烦道,“为什么庆氏要如此为蒋子成打算?”
刘老四正哭的伤心,听到沈意姝这么问,本是要张口,谁知,一道暗镖破空而来,照着刘老四的脖子,噗呲一声扎了进去。
荷月最先闻到了不对劲,忙提醒沈意姝和八皇叔。
“不好,小姐,八皇叔,这飞镖上有剧毒,会蔓延开来,我们必须赶快走!”
沈意姝还有些不甘心。
荷迎就想将人抱起。
不料,八皇叔快她一步,已经把沈意姝抱在怀里,先行跑了出去。
荷迎便抱起荷月,两人跟在雷遇身后憋着气向外跑。
直跑到了街上的交叉路口,风惊祝才停下里,把沈意姝稳稳地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