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山心里疑惑不已。
庆家再败落,也不应该连个下人都没有才对。
可是,当那祖孙两个,同时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时候。
沈青山莫名的心里发寒。
这种感觉,在庆徽那个混小子押着他,一路登堂入室,忽视下人仆婢猎奇的目光,进了国公府外院正堂内时。
直接反转变成了一种被羞辱后的强烈反感厌恶。
他大声嚷嚷着,用双手拼命地去掰庆徽的双手。
“臭小子,你给我放开,有本事,你跟我单打独斗!捏我脖子算怎么回事?”
沈青山活到这么大,就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
哪怕是老夫人,生气了最多也只是训斥他几句而已。
庆家的小比崽子,凭什么这样羞辱他?
庆徽看了看身后跟上来的庆老太太,确保她老人家完好无损后,才松开了沈青山,之后一脚踢在沈青山的屁股上。
“你他吗你还跟老子单打独斗?全家都是糊涂蛋的玩意儿,也配?”
庆徽本就因为,私自忽略了京城街头那些,关于沈意姝病重的闲话,而自愧不已。
亲自见识到这沈国公府,是如何地不把人当人看,如何地轻慢他和祖母。
没有直接将沈国公府闹得天翻地覆,都是他想为沈意姝积德行善。
沈青山一头栽倒在了书桌上,额头上都被磕了一个拇指大的包。
摸着脑门上鼓出来的伤疤,再看着庆徽地痞流氓般的做派,沈青山已经完全确认了一件事儿。
那就是,庆家,肯定是完蛋了!
那庆老太太不是最有钱吗?
庆家不是富可敌国吗?
怎么可能会两个人就这么找上门?还一上门就打他?
这不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底层贱民的做派,又是什么?
跟这样的人较劲儿,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沈青山绝不承认,庆徽和庆老太太身上暗色低调的面料,他见都没有见过。
也绝不承认,自己就是胆小怕事,就是害怕庆徽这样的人。
他觉得,沈贤姝没能嫁给庆徽,简直就是沈贤姝的福气。
眼下,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庆老太太了。
看着庆老太太老神在在地看戏一样,沈青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庆家婶子,还不快拦着你这孙子!这像是什么话?”
听着沈青山指派自己,庆老太太也不说话。
反倒是表现出一副人老不中用的样子,配合着眼下的好戏无奈地摊手:
“亲家大伯,您也看见了,我这孙子他怕脾气不好,我怎么劝的了呢?”
想了想,庆老太太又给沈青山心口上扎了一把刀子,“就像是您家星辰被惯坏了一样,不就是杀人了吗?我孙子不就是打了您一顿吗?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头去才是。”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说的沈青山老脸就是一红。
正不知该怎么反驳,门外就传来沈志山怒吼咆哮的声音。
“母亲!母亲怎可这般说教?星辰和庆徽怎能沦为一谈?庆徽不过是一介商贾,星辰他,可是要走仕途的!”
理直气壮地贬低着庆徽,沈志山和庆氏一前一后赶了进来。
看着庆老太太这样子,身无长物,,浑身上下,竟是连个之值钱的首饰都没有。
俩人对视一眼,认定庆家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而往常早就对他破口大骂的庆老太太,这次居然默默地忍着,没有说话。
而沈青山,自己的亲哥哥,堂堂国公爷,鼻青脸肿的,头上还有一个大包。
沈志山气恨不已,姿态又高了不少,指着庆老太太的面门就斥责道,“母亲,看您让庆徽干的好事!要是我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庆氏揪着手里的帕子,怨念十足地瞪着自己的母亲。
回头,还甩给了玩世不恭的庆徽一个冷眼。
那一眼,看得庆徽想把这个拎不清的姑姑的眼睛给挖了。
庆老太太也被庆氏这一眼,伤到了心。
她慢慢走到庆氏面前,中气十足地质问庆氏,“庆紫兰,难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不会放过你的亲生母亲,还有亲生的侄子?!”
庆氏将帕子一甩,险些甩到庆老太太的脸上。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怨恨和怒火,竟是照着庆老太太的胸口就戳了一下,面龇欲裂地控诉道:
“母亲?你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了我哥,全都给沈意姝那个贱丫头留着,全都给了庆徽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在陕西这么多年,你给过我什么?给过沈志山什么?又给过星辰和丽姝什么?!”
倒豆子一般,庆氏将埋藏在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都倾泻了出来。
看着张牙舞爪的庆氏,全然不是小时候乖巧可爱温婉听话的模样。
庆老太太只觉得无比痛心。
她心口被庆氏戳到的地方,更是仿佛有一块肉被生生戳烂了一般,痛的她一时间竟是摇晃了起来。
庆徽见之,赶紧将她扶住,一把将庆氏推开,冲着她大吼,“庆紫兰,你简直就无药可救!我告诉你,如果我祖母真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庆老太太脸色都发白了,双目痛苦地紧闭着,就那么被庆徽扶着坐在了凳子上。
庆氏看着也有些心虚害怕,暗自后悔,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
庆老太太即便心里在强大,精神头再好,毕竟也是个老人。
要是一下子被自己气死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这么想着,庆氏又舔着脸,硬生生挤到了庆徽旁边,别扭的关心起了庆老太太。
“母亲,您恕罪,我也是一时嘴快,这才胡乱说的,那都不是真的,母亲,您最了解我的,可不能因为这个就生我的气。”
一边道歉,还一边道德绑架。
明明把亲生母亲气成这样,竟还不让人生气,否则就是你的不是。
这就是庆氏的逻辑。
庆徽懒得看见庆氏这般无耻的嘴脸,再次将她远远地推开,还嫌弃地甩甩手上庆氏的晦气。
“走开啊!别让我看到你再靠近我祖母!”
庆氏又被推了一个趔趄,险些就跌坐在地。好悬沈志山好心给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庆老太太还在闭眼缓神,眼角一滴泪水划过,她更是将头歪向一旁,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庆氏,看到她的眼泪。
而这个举动,在庆氏看来,却是故意不想看她。她心中别提多痛恨了,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