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下了朝,便带着张迪去他新弄的御园里瞧瞧。
“童贯说,在杭州有一奇石,状若浮云,且薄如纸,这倒是稀奇。”赵佶对奇花异石那是爱之深深,童贯投其所好,特地把异石送入宫廷御园内,给赵佶一个惊喜。
“童大人是有心人,前几天送来的那扇屏风,上面的字,我瞧着龙飞凤舞,怎么看,怎么好看呢。”张迪笑道。
赵佶想了想,“是送了屏风,那字好像是蔡京题的,他的字,姿媚豪健、痛快沉着,就连米芾都赞不绝口,你自然觉得好。”赵佶最近因得了喜欢的东西,心情大好,也没之前向太后丧期那般郁郁寡欢。
他开心,底下的人自然也开心,“是,还是童大人懂官家的心思。”
“嗯,不过最近,你有没有听见什么传闻。”赵佶用扇子撩开遮挡前路的柳枝,张迪沉思道:“官家也听说了?”
“嗯,你说出你听到的给我品品,是不是跟我听到的差不离。”赵佶说道。
“我听的也没什么,就是说官家乃是上届的星君下凡来,必定要有星宿来辅佐才能事事顺意。”
赵佶不以为然,“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宫里头人都太闲了,人云亦云。”
张迪听他这个意思,看来是不打算找什么星君了?那他收了蔡京那么多礼,也不好交代啊。
“云片石说的可是前面那块。”童贯为了给赵佶惊喜,所以将云片石藏于御园内,让赵佶自己寻找,这种猎奇的心态,果然博得了赵佶的欢心。
“薄如纸片,果然是奇石啊!”张迪奉承道。
赵佶得了宝贝,又看了许久,才心满意足地去了郑瑜儿宫里。
王萱虽是嫡妻,可是无趣古板,也只有郑瑜儿饱读诗书,又多年侍奉,王萱到底是不如郑瑜儿得赵佶心意的。
“臣妾拜见星君。”郑瑜儿故意拿传闻来调笑赵佶。
赵佶低下头刮了刮她的琼鼻,“爱妃,你也来取笑我。”
郑瑜儿了解赵佶,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她就算骑在赵佶的脖子上,他也依旧笑呵呵的。
“臣妾可没开玩笑,官家难道就不好奇谁是辅佐星君的星宿么?”郑瑜儿说话间,赵佶看了过去,她的头上戴了一支八宝赤金簪子,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赐给过郑瑜儿。
“爱妃觉得是谁?”赵佶抓起郑瑜儿的柔夷,轻轻一啄。
郑瑜儿抽回了手,“官家看殿内的屏风和字画不就知道了么?现如今宫内人人都夸蔡京才华出众,贤能无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不就是正好的人选么。”
赵佶纳闷,“这蔡京是不是辅佐我的人才,我还没看出来,但有一个人,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
郑瑜儿纳罕,“官家说的是谁。”
“六哥驾崩之前,我在杭州,你还记得吧。”
郑瑜儿嗔怪地扫了他一眼,“自然记得,那时候皇太后与我,都急坏了,生怕你回不来。”
“是,我在杭州花灯节上,遇到了一个高人,他只看了我一眼,便说要给我算运。”
“然后呢?”郑瑜儿来了兴致。
“我让他占了一个佶字,他只对我说,吉人自有天相这几个字。”赵佶说完,郑瑜儿张了张嘴,那时候向太后确实在汴京城里帮赵佶逆转了风向,说真命天子是他,可这股风也吹不到杭州去,而且就算吹去了,那算命的难道知道赵佶长什么样么?可见是个有真本事的。
“这可真是神了,官家不派人将他寻来?”
赵佶点头,“我正有此意,若不是今日你提起来人才这件事,我还真忘了。”
“张迪。”赵佶对着殿门口吩咐道。
张迪连忙入内,“官家。”
“派人去杭州找一个叫陈彦的术士。”
“可是花灯节那位?”张迪问道。
“就是他。”
“我立刻去办。”张迪转身要走,赵佶又将他唤住,“等等,我那墨言小友,也替我一并寻来。”
“是。”
“墨言是谁。”郑瑜儿问道。
“是个十分有趣的人,若是寻到他了,你一见便知。”
“那我倒真要见见了。”
张迪去去就回,手上还多了一份奏疏,赵佶一见便垮下了脸,“谁上奏的?”
“是...任伯雨任大人。”张迪为难道,这任伯雨当了谏官才半年,奏疏就上了一百多封,全是在针对曾布的。
赵佶果然连看都不看,就发了脾气,“不必给我瞧,左不过又是说他们旧党是真君子,新党全是小人,调和两派是决计不成的,他就是故意跟我对的干!”
郑瑜儿见赵佶动了肝火,不敢再多说。
赵佶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紫宸殿去,一路上走路带风,满脑子都是旧党众人的嘴脸,真是得理不饶人到了极点。
刚到殿内,曾布的奏疏就来了。
赵佶打开一瞧,是曾布没经过他的同意直接将任伯雨改任度支员外郎了,任伯雨不是谏官,那就不能接连上奏,赵佶想了想这大半年来被任伯雨弄的心烦气躁,头也没回的就答应了。
韩忠彦这边厢也已经收到了任伯雨被调任的消息,任伯雨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因为他,自己跟曾布的关系可以说是雪上加霜,如今是王不见王,看来非得倒台一个才算完。
更令韩忠彦忧心的是,他们旧党一直以为赵佶聪慧过人,清明睿智,又一改当王爷的风流习性,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所以才对他效忠,更是直言劝谏,可现在他发现了,赵佶一开始大开言路根本就是错误的,他是倡导公平公正,绝不偏袒一方,却并没有用更好的办法去调节,全靠新旧两党们自己去硬碰硬,如今看来,赵佶根本不是当皇帝的这块料,他现在觉得自己名声在外,就觉得当这个皇帝简单极了,向太后驾崩后,他对他们这些言官也是烦不胜烦,万一将来这新旧两党调和不成,党争便要酿成党祸,只怕会比元祐更化、绍圣绍述时期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