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伸头看着完颜峰身后，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担心，完颜峰也纳闷回头去看，“这码头经常有人落河被打捞上来，没什么奇怪，你怎么了？”
“他......”王希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听说是个小毛贼啊，偷东西被抓住，用绳子捆着丢进去的。”
“活该啊，啧啧啧。”
王希孟伸出来的手放了下来，真的是他。
“你认识那个死了的人？”完颜峰问道。
王希孟点点头，“他...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是他带我来这的，他不坏，只是没钱罢了。”
“官府已经把人带走的，想必是放到城外的乱葬岗了，死掉的流民都丢在那，起码不用在河里喂鱼。”完颜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希孟转过身，回到人群散开的地方，捡起了那件旧衣服。
“这是我之前给他的。”王希孟难过极了，虽然他跟他压根不算深交，可是也算认识一场。
“哎呦，你怎么碰死人的东西啊，真是不要命了！”
“可不是，他得罪的可是蔡京的人，你赶紧扔了吧。”
两个码头的壮汉提点了两句，完颜峰脸色一变，赶紧将王希孟手中的衣服扔回了河中，拉着他的手离开了是非之地。
“风哥哥。”王希孟还是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完颜峰见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方才死过人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般，才低头道：“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那个人，他得罪的是蔡京在杭州的家奴，那些家奴在杭州作威作福，连当官的都得让他们三分，你不要去犯这个忌讳。”
“蔡京是什么人？”王希孟问道。
“这你别管了，反正你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到他，但是他的爪牙遍布天下，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对了，我爹答应你上船了，等会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完颜峰转移了话题。
王希孟经过刚才的事，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我爹走漕运，三楼是厢房，他一人独居，我们住二楼，还有几个叔叔们一起住，你小时候也见过他们，剩下的三楼是厨房跟膳房，最底层养了一些猪跟鸡鸭们，还有仓库，仓库里都是我们的货，那些货是最重要的，除了三楼跟仓库你不能去之外，其他地方都不打紧。”
“我明白了，风哥哥。”王希孟点头道。
“你不要叫我风哥哥了，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叫这个别扭，我叫秦风，你就叫我小风就好，我记得，你好像叫王......”
“王希孟。”
“对，王希孟，那我就叫你希孟。我爹的船正好在杭州接了木料，途经洺州去送货，还能顺道送你找娘，这也算是咱们的缘分，我一个人在船上，也十分寂寞呢。”完颜峰带着王希孟走到了自家漕船上。
方才听起来没什么感觉，真上了船，才能感受到这样一艘大漕船是何等气派，不过他们这艘跟其他的船相较，又没什么特别的了，比这艘豪华气派的，比比皆是。
完颜宗站在船头，待王希孟时隔两年再见他，还是觉得他此刻站在风口，衣摆随风扬起，气势逼人，不怒自威，令他觉得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个将军。
“这是我爹秦宗，你叫他伯父就好。”
“希孟见过秦伯，多谢秦伯愿送我返乡。”王希孟放下包袱，朝着完颜宗跪了下来。
完颜宗负手在后，仔细打量着王希孟，“嗯，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跟秦风做个伴。”
“是。”
“阿郎！阿郎不好了！”高管家惊慌失措的奔跑在李宅的院子里，李宪此时正在跟妻子芸香说着体己话，听到动静，打开了门，“出什么事了？”
“阿郎，门口来了好多官兵！已经冲进来了！”高管家刚说完，杭州知州陈天任就跨进了内院大门，身后的官兵见到屋子就搜。
李宪与陈天任也算熟悉，做过几次生意，且孩子们都在一个学堂里读书，见状他匆匆到陈天任前头问道：“陈大人，这是做什么呀？”
陈天任叹了口气，“李三郎，你我也算相识一场，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的儿子李祉被列入党人碑名单，革职查办，你家中私藏《资治通鉴》，我是奉旨查办，你最好配合我。”
李宪如被雷击，这事情，他是如何得知的？
“陈大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把这翻个底朝天，就知道了。”陈天任并不吃李宪这套，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下属在场，任凭他李宪是自己亲兄弟，他也不得不秉公执法！
所有李家的人都被带到了主院跪着，李少卿尚被绑着，迷迷糊糊被解了绑，押着跪倒在了芸香旁边。
“娘，怎么了？”他不得不承认，眼下这个场景，跟他梦里的画面，是一模一样的。
芸香怀中抱着幼女，一手搂住李少卿，“不要问。”
李少卿看着自己娘充满哀伤的眼睛，害怕的缩进怀里。
官兵搬了一张椅子，让陈天任坐着，李宪就跪在他的脚边。
直到官兵从李宪的书房里，搜到了那本《资治通鉴》，交给了陈天任。
陈天任随手翻阅，目光如毒蛇一般，咬住李宪不放，“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宪闭上眼睛，完了，李家的基业，完了啊！
“大人，小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妻儿是完全不知情的，请大人放过她们吧。”李宪低头求饶。
芸香怔怔落下泪来，李少卿只觉得自己的娘从来没这么用力抱过他，勒得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李三郎，我方才都说了，抄家查办，全家发配熙州为奴，这已经是皇上给你们家的恩典了，不然，哪里会这么简单！”陈天任说完，李宪两眼一抹黑，倒在了高管家怀中。
底下的奴仆们更是哭声连天，他们卖身在李家，能逃到哪去啊，其中，只有一个人尚在微笑，那便是孟道子。
他率先起身，到陈天任旁边道：“陈大人。”
李少卿在芸香怀中，看着孟道子。
“陈大人，我是有功之人啊，那封信，就是我给您送到官府去的，我应该不用被流放吧，还有三十两可以拿呢。”孟道子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