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累着了,这一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王希孟才悠悠转醒,躺在床铺上去看完颜峰,发现他也刚醒过来,相视一笑后,他伸了个懒腰,“我好久没睡这么痛快了。”
完颜峰趴在枕头上,“我好像落枕了。”
王希孟下床穿鞋,“你一晚上都这个姿势,能不落枕么。”
完颜峰见他要走,慌忙道:“你上哪去。”
“给你拿饭呀。”王希孟打开门,回头道。
“我只是被打了,又不是残废,扶我下去。”完颜峰没好气,他比王希孟年纪大,怎么能让他照顾自己?说出去多丢人啊。
王希孟将他扶起来,二人下了楼梯,朱叔正在点货,正愁字看不懂,见王希孟来了,连忙招呼,“小子,快来。”
“嗳!”王希孟带着完颜峰坐在木条凳上,跑过去看朱叔的账本,“朱叔,简单的,您先去忙别的吧,我来帮您对账。”
“好,那我去忙别的了,哪里不对,你告诉我,我找他们算账去。”
“成。”王希孟总算有点事情做,心里别提多开心。
完颜峰受了伤,完颜宗也没叫他说话,几日的功夫一晃而过,船上的账本王希孟几乎都对完了,漕船运往嘉兴的货物也清点到了尾声,王希孟把账本交给朱叔后,才来找无所事事的完颜峰。
“怎么把衣服脱了?”王希孟在船尾看着完颜峰光着膀子,问道。
完颜峰体质好,不过几日养下去,就能自如活动了,王希孟不得不佩服他这老天爷赏饭吃的身子骨。
“赵叔非得叫我下去凫水,说不会可不行,这不,我正准备下水呢。”完颜峰动动筋骨,王希孟蹙眉,“你这伤还没好全,凫水对身子不好吧?”
赵叔也光着膀子过来,猛地拍了一下王希孟的肩膀,害他差点往前栽倒,“你看你这单薄的身子,还说风儿,你们这个年纪,就得多动动,你也一块下去。”
王希孟满脸苦涩,“我不会呀。”
“把你丢下去,就会了。”完颜峰笑眯眯地凑过来,一把抱起王希孟,往栏杆上跑。
“别别别,我真不会!”王希孟吓地死死抓住完颜峰的手臂,掐得完颜峰一下将他丢下水去,“疼死我了!”
“噗通”一声,王希孟落了水,大量的海水从耳鼻口涌入,王希孟开始不停挣扎,完颜峰哈哈大笑,“你还真是个旱鸭子啊!”
转眼间,自己也被踢了下来,赵叔脚踩在栏杆上,看着他们道:“学不会别上来!”
完颜峰提前先给自己准备好了一块木板,所以一落水,就先抓着木板,反倒是王希孟扑腾了几下后,找到点感觉,靠着双腿前后摆动,勉强能浮在水面上。
“小子,行啊,你竟然这么快就会了!”完颜峰有些羡慕,自己自小长在草原上,对水那是一个恐惧!
王希孟感觉那水上上下下浮动着,耳朵里咕咚咕咚地,不由纳闷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完颜峰紧紧抓着木板,脚下游过去一条鱼,都能把他吓一跳。
“原来你怕水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王希孟开始嘲笑他了,完颜峰板着脸,死鸭子嘴硬,“不可能,我早晚学得会。”
王希孟浮了会开始往下沉,身体也无力,便一起抓着木板,赵叔在上面吼道:“闭一口气,再到水下去,练久了就会了!”
王希孟和完颜峰对视一眼,同时深呼吸一口气,沉入水中,再探出头来,喷了对方一脸的水。
“哇,我就知道你要来这手。”
“你还不是一样阴险。”
完颜峰说完,王希孟就不说话了,上上下下的上升下潜,完颜峰纳闷,“你这样练不好的。”
“不是,我是突然发现,水波要怎么画了。”王希孟抹去脸上的水,说道。
“什么怎么画?水还要画?”
“当然啦,你看,这水是有灵性的,若是把这波纹一点点的画出来,该有多气势磅礴啊。”王希孟兴奋的跟完颜峰说道。
完颜峰见他乐此不疲的在与水试探,心中想到,原来他这么喜欢画画啊?就像自己喜欢学武功一样。
完颜宗在嘉兴差不多要逗留半个月,王希孟以为完颜峰得在船上帮忙,然而实际上每日里,完颜峰就是练武,并不参与生意,除非完颜宗要带他出门。
因为完颜峰闲着,王希孟也被迫学了点剑法,虽然依旧不三不四的,完颜峰倒是很满意。
“好,这剑叫长河落日!气派吧。”完颜峰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
王希孟收回剑,“得了吧,哪有长河落日是用木剑的。”
“这不是你力气小么,对了,我问我爹要了点银子,咱们去市集走走?”完颜峰建议道。
王希孟在这船上日日无所事事,确实无聊,便点头答应,二人下了船,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扎。
跟李少卿不同的是,完颜峰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是从来不感兴趣的,就连兵器铺,他也不去,目标很明确,就是茶馆酒肆等地方,点一壶茶,和两碟小菜,坐下来一听就是大半天,他如此好动之人,会喜欢听说书的,本身就是很值得玩味的一件事。
更奇怪的是,他若是看到有文人聚集,进行斗茶斗技、琴箫合奏、诗词附和也会留下来听,王希孟倒是很喜欢看这些,但是完颜峰是不感兴趣的,如何能老老实实待着呢?
他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完颜峰便顾左右而言他,甚至在王希孟执意询问为何不回船上帮忙,每日带着钱出来挥霍的情况下,完颜宗竟然嬉皮笑脸的说,出来玩就是他的任务。
是夜,完颜峰与王希孟玩直深夜回来,便被完颜宗叫进房中。
“打听到什么了。”完颜宗问道。
完颜峰放低声音道:“蔡京打着推进新法的旗号,利用免役法的漏洞,制定了各种名目的条文五十多条,想方设法向百姓增收雇役钱,就拿徽州来说,从过去每年的四百贯一下子增加到了三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