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手里捧着画了好几天的花草稿，满怀期待的跟着完颜峰到了先前来的那条街，刚找了个空闲的铺面把麻布摊下，里头的掌柜就走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在我铺子前头摆摊呢，如此不懂规矩。”
王希孟跟完颜峰对视一眼，对掌柜行了礼道：“敢问，这摆摊是不能随便摆的么？”
“那是自然，这些画工能在这条街摆，当然得交钱呀，统一价，一日八十文。”掌柜的比了个手势。
完颜峰惊呼，“八十文？在杭州城月租一间房也才五百文呢，你这一日就要八十文？”
掌柜的瞟了个白眼，“明码标价，若是没本事，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摆摊的。”
王希孟把布收起，完颜峰制止了他，“收什么摊，掌柜的，一天八十文是吧，给你。”完颜峰拿出钱袋子，丢给掌柜。
掌柜掂了掂分量，“我数数。”
“小风，我的画不值那么多钱。”王希孟知道又给完颜峰添麻烦了，他不想继续欠人情了。
“谁说不值了？我说值。”完颜峰蹲下身，把布摊好。
“画给我。”完颜峰说道，王希孟不情愿的把画拿出来，转头问掌柜，“若是一个时辰我这收益不好，能不能只收一半的钱。”
掌柜的摇头，“做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完颜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你自己有点信心，来，坐下，苦着一张脸，看你这幅样子，谁来买啊。”
王希孟深呼吸一口气，“嗯。”
他总共就画了八张，分别是蜻蜓立荷等精巧些的小图案，完颜峰觉得哪哪都好，王希孟也满怀期待，然而，路过的娘子们，都是目不斜视直接去找自己比较熟悉的画工买画了，愣是没多看王希孟一眼。
完颜峰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招呼着呢，时间一久，都快在原地睡一觉了。
王希孟腰背挺的直直的，手却越发冰凉起来，难道是自己对自己期望太高了么？
“怎么回事，一个人都没有，你明明画的比他们的好多了！”完颜峰大概是打盹醒了，不耐烦的嘟囔道。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画的不好。”王希孟叹了口气。
“怎么画不好了！”完颜峰没好气道。
“算了，咱们回去吧。”王希孟起来收拾画，刚经过的一个娘子却停了下来，温声道：“这位小郎也卖画？”
王希孟和完颜峰抬起头来，发现这位娘子相貌平平，衣着朴素，二人欣喜地对视一眼后，连连点头，“是是是，这位娘子看看吧，就八副。”
她含笑点点头，翻阅一下后，心中却是是不满意的，无论是笔法还是意境，都跟其他几位画工相去甚远，她抬头道：“是小郎君自己画的？”
“正是。”王希孟老实回答。
她看了看，这小郎君年纪这么小，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可跟成熟的画工比，还是不行，唯一好的地方就在于他的样子，比那些画工们的特别，虽然也都是花草，但是他的充满田园野趣。
“小郎君一幅画卖多少钱？”她问道。
“说呀。”完颜峰见王希孟愣着，催促道。
王希孟张张嘴，“十...十文？”
朴素娘子一听，果然喜上眉梢，“那就十文，我要这副。”妇人抽出一张猫咪滚雪球的图来，将钱递给王希孟。
“小郎君明日还摆摊么。”
王希孟犹豫道：“怕是...不了吧。”
“摆，我们摆。”完颜峰替他应了下来。
“啊？”王希孟惊讶道。
“明日我们不在这摆，在街口的巷子口里。”完颜峰说道。
朴素娘子点头，“那好，明日我再来看看，小郎君画些什么。”说罢，便走了。
王希孟手里捧着十文钱，欢天喜地的收了摊，完颜峰见他心情大好，自己也跟着开心，真是见了鬼了。
十文钱肯定是买不了短鞭的，但是他可以买些别的给完颜峰。
二人经过杂货铺，王希孟去买了些竹片回来，完颜峰纳闷盯着他，“你买这些也为了画画么？”
“当然不是了，我想着给你做个风筝，我只会做风筝，希望你别嫌弃。”王希孟乐滋滋的说完，完颜峰愣在原地了。
这臭小子，天天没日没夜的，就为了卖画给自己买东西么？说不感动是假的，完颜峰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老做这些恶心巴拉的事情。”
“你是想说，感人肺腑吧。”王希孟跟他如今熟悉了，他说的意思，自己都懂。
完颜峰挠头，耳朵上发红，“差不多啦，一个意思，肉麻兮兮的！”
“我们今日的租金是八十文，我才赚了十文钱，明日我得想办法，多赚些回来。”王希孟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小生意有了新想法。
翌日一早，王希孟跟完颜峰就下了船，直奔巷子口占位置，那边虽然偏僻些，但怎么着也得有人经过的，原本以为还要等上好几个时辰呢，竟然有几位娘子朝着他走了过来。
“敢问，是十文钱一张画的小郎君么？”从那些娘子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来，她们并不富裕，但是很是干净整洁，王希孟纳闷的点点头，“这条街，应该没有比我更小的卖画人了。”
娘子们高兴坏了，“没找错！就是等你呢。”
王希孟一愣，“等我？”
“是啊，昨日我们听说你的画十文钱一张，又颇为有趣，今日便一起来瞧瞧，小郎君，快把你的画拿出来让我们几个看看吧。”
王希孟连忙拿出画来，摊在布上，“这是山林故梦，这是朝颜，还有这一副是云泽。”王希孟给它们纷纷起了名字，那些娘子们不懂，只觉得好听，绣花样子的确跟那些画工们出来的不一样，都开心坏了。
“我要这一副。”
“我要这个。”
“给你钱。”
转眼间，王希孟赚了三十文，三位娘子得了画兴高采烈的走了，他还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啊这是。
完颜峰看的目瞪口呆，“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招来的货源啊。”
王希孟看着他，茫然道：“我啥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