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嘻嘻哈哈的闹腾，使得大家第二日都起不来床，左右快过年，也不是读书的时候，学正自然不会格外的苛求，临近正午，王希孟才睁开眼。
张子尧推门而入，“还睡呢，太阳晒屁股了。”
王希孟只觉得头重脚轻，出口道：“竟天光大亮了。”
张子尧一听觉着不对，怎么鼻音这么重，抚上他的额头，“果然是伤风了，今日别去书房了，还是在房间里待着，书房那边烘的热乎，反倒不容易好，喝了姜汤，在被子里捂着着出出汗就好了。”
王希孟摇头，“我已经跟不上了，不能再耽误。”
“这么短短几日，也追不上多少进度，再说考的是是六个人，你若不会的，我和仁轩替你上，这样，你占我们的份，说不定能去上舍呢？张子尧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可好了，王希孟这样既能减轻烦恼，也不用日日苦读，还能去上舍，跟自己一道读书。
岂料王希孟闻言立刻脸色大变，“张子尧，你说什么？”
张子尧见他突然间气恼的样子，愣道：“我说让你休息，主要你现在去用功苦读也是追赶不上的，还不如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呢，把身子骨早日养好了也好考试啊。”
王希孟气的脸色涨红，他一把甩开张子尧的手，怒道：“我将你当做知心好友，谁知，你竟然这般瞧不上我，觉得我是那种浑水摸鱼之辈，你走吧，我要靠真凭实学。”
张子尧愣在了原地，诧异道：“我并非有这样的意思，对不住，是我口无遮拦了。”
王希孟尚在气恼，没理会他，张子尧连忙赔礼，“我当真没想过你是什么浑水摸鱼之辈，是我做错了，你是真正的寒门贵子，品性高洁，我的话确实过分，你若真的想随便糊弄糊弄，也不用大过年的还累成这样，你也别跟我置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更难好。”
他这般道歉，王希孟纵然有气，也不好继续发作，埋怨地扫了他一眼，气呼呼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是是是，王小郎，那你也听我的，先喝了药，再去书房吧。”他就知道王希孟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屋内。
“嗯。”
云真笑着道：“还是张郎君有办法，我们家小郎若非也就郎君治得了。”
张子尧挑眉道：“那是，我婶婶那样难伺候的人，还不是被我三言两语搞定，不过你也是，伺候我的时候，也没伺候他这样周到。”
王希孟觉得他聒噪，盖上被子当听不见。
吃年夜饭那日，因为有士流子弟，家中人送了不少吃食，所以膳房干脆将所有桌子拼在一块，大家一块享用，更重要的是，大家这么做，也正巧培养培养感情，万一抽到了对方呢？
觥筹交错间，石元任起身恭喜张子尧，去蔡家过了纳征礼，王希孟眼瞧着张子尧春风得意，想起了那个落泪的辛月小姐，将手中的姜汤一饮而尽，看来像爹娘这般的夫妻，并不会出现在士族之中了，子尧看着开心，实则却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蔡兰君嫁给少年郎君，是幸福的？还是不幸呢。
此时的王希孟，还没意识到，这段姻缘会跟自己的将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开了年，画学开学第一日，便是要抽签决定小组成员。
大家都十分紧张，年节的疏散气氛一扫而空，每个人脸上都崩的紧紧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能抽到与自己相熟的人，张子尧和唐仁轩都没关系，只要别是成绩差的王希孟。
王希孟也看得出大家在想什么，竟不自觉的，连手指都抖了起来。
他死死摁住右手，别紧张...别紧张。
张子尧老神在在地抽了一张，然后坐回了位置上，如今只剩下王希孟了。
大家这回不求神仙抽好的，开始求王希孟别来自己组里，已经凑好整组的，则开始互相重新认识认识，约好晚上去哪练习。
张择端看了看王希孟，“来呀，还愣着干什么。”
“啊，哦。”王希孟拖着步子，硬着头皮把捏住了最后一张白纸，打开一看，“第五。”
张子尧欢呼了起来，“希孟，我也是第五！仁轩也是！”
抽完签，王希孟反倒没那么紧张了，他兴冲冲坐了过去，“还有谁啊？”
“额，于子昂、冯谦，还有魏迅。”唐仁轩冷冷道。
魏迅，这人是从翰林院塞进来的，所以与画学中人其实并不大合得来，有些曲高和寡，经义课他是最擅长的，但跟于子昂一样，有些瞧不起人，加上唐仁轩更瞧不起人，三个人凑在一起，能感受到冬日越发寒冷的气场。
张择端授课结束，走抄手回廊上，迎面遇见了学正。
“正道，你先慢些回家，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张择端请教道：“学正请说。”
“我觉得，你对王希孟这个孩子，格外照顾，是什么缘故？你不会是偏私吧。”
张择端正色道：“学正误会了，我对每个孩子都是尽心尽力，何曾有过偏私？学正想想，若我真的偏私，干脆直接给他开小灶，何必让他在这自己学习呢？”
学正摸了摸胡须，想着年前有学生摔伤了腿，张择端还特地下课了给他重新上课，不让他落单，但就是没给成绩刚有点起色的王希孟上课，也确实是误解。
“那为什么，要对他宽厚些，你别当我不知道，积分制，就是为了拉拔王希孟。”
“学正明鉴，我带他进来的时候，就说过，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学正也知道，他不过就是年纪小，才追不上罢了。但未必是付不起的阿斗，假以时日，恐怕成就会在你我二人之上。”
学正看着张择端，“你对他有这般自信？”
张择端凝视学正，朗声道：“是，从未质疑。”
“好，咱们就拭目以待，抽签结果也出来了，第一场考什么，你可想好了？”
张择端沉吟道：“咱们画学自开学以来，一直都内斗严重，咱们既然想了分舍的积分制，但恐怕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杯水车薪，官家定下的规矩，咱们也不可更改，要不，就从小处着手，第一题，考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