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轩！你连这个都要跟我抢！子尧，你那个妹妹该不会也要跟我抢吧。”
张子尧看了一眼唐仁轩，挑眉道：“我的小妹已经交给仁轩了。”
“什么？你们两家结亲了？”石元任惊讶的看着他们俩，见他们的神色不像是说假的，立刻上前打闹成一团，“好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不跟我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王希孟坐在一旁，心中觉得纳闷，张家于官场汲汲营营，是唐家最看不上的那种，怎么会愿意让张康国的女儿嫁给唐仁轩呢？
王希孟的想法是合理的，但他并不知道，这门亲事正是张康国有意托着张子尧与唐仁轩自幼的交情软磨硬泡给订下来的，这样，以唐家为首的那些文臣就会对张康国多有褒奖，说他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也好摘清了当年为了出头上位惹下的那些闲言碎语，侄儿娶了蔡京侄女，亲闺女嫁给清贵文臣的长孙嫡子为当家主母，他是两边不得罪，最重要的是，若是蔡京突然倒台了，张子尧与蔡兰君的婚事可以直接取消，视作无效，而张茜如身为女子，一定要找个好归宿才行，不得不说，张康国每一步都算的十分精细了。
“我还以为，你要娶蔡兰君，茜如妹妹怎么也得找个旗鼓相当的，还是你叔父滑头，选了我们最俊俏的仁轩，哎呀，汴京城多少女子要流下那珍珠泪咯。”石元仁说完，又怕唐仁轩打他，估摸着时间快到曝书会了，赶紧在唐仁轩反应过来之前，钻出了车外，“我先走一步哈哈哈。”
“这个元任，以后定要给你娶个厉害的娘子回来。”张子尧说完，掀开帘子一看，“还真到了，不少人都来了，咱们也下去，品品大内珍藏的好物。”
“嗯。”
王希孟心中惦念着事，虽说张康国得官家授意监视蔡京，可这么久了，到底也没别的动静，又过了大半年，也不知将来的事情如何，这逛书会的心思，差不多淡了一半。
刚行没几步，石元仁就蹲在了一个人挤人的地方，王希孟他们向来一道行走，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
只见石元仁拿起一个状似匕首的东西，放在日光底下照着看，“这是玉牙璋吧？”
张子尧抢了过来，“我瞧瞧。”
王希孟静静凝视，见那玉牙璋白而发青，形状如砍刀匕首，十分狭小，上头像刀，两边却无刀刃，还有向旁边生出的齿状纹路，故称之为玉牙璋。
“传闻中，玉牙璋是周代天子、诸侯用以调兵的兵符，以两块相咬合为信，一凹一凸，君王一块，主将一块，两块合符才可调兵遣将。”王希孟说完，张子尧点点头，“还真是玉牙璋。”
“哼，纨绔子弟。”华文轻飘飘的讥诮声又传了过来，这段时日，他总是这般作态，又聚了一帮新入学的生徒们，到处招摇，见到他们士流子弟就冷嘲热讽，偏偏有什么法子不知道，连学正都不敢斥责他。
唐仁轩拂袖而去，一副跟他待在一个地方都觉得脏了似得，石元仁啐了一口，“呸，希孟，我们走！”
王希孟起身，目不斜视的从华文身边走过，华文却叫住了他，“王希孟。”
王希孟也不看他，继续往前，华文身边刚进来的小“跟班”却追了上来，“王希孟，我们华文师兄叫你呢！”
王希孟顿觉好笑，扭头道：“哦？华文师兄好大的派头啊，不知道的以为是学正来了，怎么，他是菩萨不成，人人见到他还得磕头求运么？”
那小跟班也没料到王希孟是这么回嘴的，华文伸手拦住，含笑上前道：“你与他们三人一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舔他们的臭脚，捞到不少好处吧？”
“华文师兄，你可闻到什么味道了？”王希孟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后退一步，捂住了鼻子。
“什么味？”华文见他这样，防备问道。
“好浓的一股臭酸味，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放在师兄身上，我觉得倒是十分有理，人以群分嘛，我既与师兄不是一路人，师兄也别整日惦记我与谁一道了，左右不跟你。”王希孟说完，一甩折扇，淡漠离去。
“你！”华文吃了好大一个暗亏，又不能在曝书会发作起来，毕竟这，除了他们，还多的是文官，他得罪不起。
“你今日怎么了？平日都当看不见他，这么大场面，却给他下脸子？”张子尧纳闷道，按照他对王希孟的了解，是不大可能说这么刻薄的话的。
“不看他，不代表我就得忍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太过忍让也非好事。”王希孟说完，张子尧竟然有种自豪的感觉，自己看着大的孩子，总算是有点出息了，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前面为何聚了那么多人。”
张子尧看了过去，果然，最中间的地方里三圈外三圈的，石元仁站到台上去看，下来兴奋道：“蔡相公来了，难怪呢，这些人都上赶着去巴结，个个跟乌眼鸡似得挤上去。”
王希孟敛了神色，站在围栏上，隔着老远向场子中间眺望。
蔡京如今六十一岁，精气神却很好，飞眉入鬓，长须纵横，身穿一身常服，笑着面对每一个人，乍一眼你只会觉得他是个十分和蔼的长者，却根本料想不到这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皇权与朝政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权臣。
这是王希孟第一次，站在阳光底下看他，原来蔡京是这样的一个老者，原来冥冥之中自己不幸的遭遇竟然全部与他的一举一动挂钩，像他这样的孩子，天底下比比皆是。
“你看，华文那帮人也过去了。”
“狗腿。”
果然，华文上前去吹捧蔡京，王希孟摇头叹道：“我看着难受，找一处阴凉的地方看会画好了。”
“我跟你一道去吧，左右还是要跟画学的人待在一处的，不能私自乱走。”张子尧跟了上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