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在华文眼疾未愈的情况下,王希孟又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一个月,而与此同时,一直在等待时机的童贯,终于在赵佶缓过神来的时候,请求面见。
赵佶许久未见这些大臣,这日也许是心情还算不错,倒真将童贯给引进来了,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紫宸殿内久违的传来了赵佶的笑声,听的张迪心里头舒坦极了。
“张迪。”赵佶在殿内传唤。
张迪忙卷帘而入,“官家有何吩咐。”
“去让翰林画院准备一下,稍后我会去考核画师们。”赵佶突然道。
张迪忙应下,“是,小人这就去告诉他们。”
“哦,去把那些隶属书艺局的都叫来。”赵佶又特地叮嘱了一句。
张迪一怔,“有些都在城外了,也要召么?”
“召,统统召来。”赵佶大笔一挥,一个铁画银钩地“全”字就呈现在了纸上,童贯忙阿谀奉承道:“好啊,官家的字可是越来越好了,可惜小人不懂字,不然也好与官家切磋切磋,若是蔡京还在,那就好了。”
赵佶搁笔,倒是没反对他这个意见,“童卿马上就要出使辽国,不如留下来用个午膳,再随我去画院,看看那些画师们的画功,也好替我选个合心意的。”
童贯笑弯了眼睛,“小人求之不得呢,还记得当年,还是我一直伺候官家午膳呢。”
赵佶点头,“是啊,如今我将这份差事交给你,你可别给我办砸了。”
“官家放心,我必定办好此事。”
文书库内,王希孟跟小黄门一块将新誊抄好的册子摆放整齐,忙的晕头转向,却突然有卫士敲了敲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那卫士环顾四周,问道:“谁是王希孟。”
王希孟纳闷起身,“是我。”
卫士行了一礼,“请王书吏出来吧,赶紧去翰林画院报道去。”
杨书吏也凑了过来,“可知道是干嘛去?”
卫士摇头,“只说官家要求书艺局的画师全部过去考核呢,没说什么。”
杨书吏愣了,随后喜道:“好小子,你的时运来了,好好考,指不定官家看中你了呢。”
王希孟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还有些不敢置信,官家?官家他居然好好地亲临画院了?
“还愣着干嘛呀,赶紧去啊。”江书吏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没出头日,可王希孟这孩子有啊!这不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么。
杨书吏点头,“是啊,快去!可别给我们丢人啊。”
王希孟愣着神便被他们两个给推了出来,站到太阳底下,才回过神来,方才没听错,官家亲临画院了,还召了全部画师,他要见到官家了?
“王书吏,赶紧走吧。”卫士催促道。
王希孟点头,鼻子一酸,“走,自然要走的。”
去书艺局的路上,王希孟想了很多很多,可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他要见到皇上了,多年前的那个盼望,竟然要成真了。
他是高是矮,是美是丑,他在脑子里想过了一千遍一万遍,却没有一刻,是这样的迫不及待与忐忑,脚像踩在云端上,一深一浅,恍恍惚惚间,他竟已站在了书艺局门口了。
回顾这一路上走过的辛酸苦辣,快乐幸福,竟没有比得上此刻的心境的。
“再快些!再快些!”华文在宫道上几乎跑起来,云峰跟在后头喘气道:“您眼睛还没好呢,别跑那么快。”
“王希孟呢,派人去阻拦了么?”华文捂着眼睛,问道。
云峰苦着脸道:“没呢,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他都上了进宫的马车了。”
“该死,没用!若是他被官家看上了,我们还有好果子吃么!蠢货!”华文一把将云峰推倒在地,冲着书艺局赶去。
他冲的太猛,眼睛又火辣辣地疼,结果到书艺局门口,便撞上了几位刚到的画师,一下扑倒在地上,如此奇耻大辱,华文都顾不得,满心满眼想看王希孟来了没,结果一抬眼,便瞧见了王希孟与几位资历高深的画师待在一处,错愕的看着自己,这样的羞辱还不如杀了他,华文当即难堪的低下头去。
“哟,这是怎么了,华画师好好的给我们行这五体投地的大礼,几位前辈担得起,我跟王师弟,也不行啊。”许久未见的冯谦风尘仆仆而来,突然幽幽道。
王希孟惊喜地叫道:“冯谦师兄。”
冯谦心里也记挂着王希孟,奈何此时不是寒暄怀旧的时候,便激动道:“希孟,好久不见了。”
“嗯。”
“别站在这了,紫宸殿那随时看得到咱们,赶紧进去等候官家吧。”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大伙也不看热闹,赶忙进了书艺局的内花园等待。
书艺局的花园是赵佶额外兴建的,比内苑小很多,但是养了些雀鸟,培养画师们的观察能力,但更多的时候,画师还是一起去城内城外的皇家园林去作画的多,冯谦拉着王希孟坐到了一旁的亭子里,待于子昂、魏迅他们都来了,几人聚到了一起,皆感慨这段时日的离别之苦。
原来于子昂去了已故的忠王府为王妃和郡主们作画,平日里闲暇的很,至于魏迅比于子昂强一些,是去内苑作画,偶尔也能见到官家,不过他不得官家喜欢,总归是遗憾的。
“希孟,没想到你还能回来,当年咱们在画学的时光多好啊,现在我们一个个的,都不能留在书艺局,我接到官家亲临的这个消息,我都以为我在做梦呢。”魏迅叹气道。
冯谦摇了摇头,“咱们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华文这种小人,不过也怪我们自己没本事,无法留在书艺局。”
“今日不就是机会么,官家亲临画院,一定有自己的含义,若是一朝被官家器重,咱们也能流芳百世了。”
王希孟手心发汗,“我这是头一遭见官家,心里很不安呢。”
“你不用怕,当年你就是上舍的佼佼者,除了张茂……”于子昂突然想起张子尧已死,默默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