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纪律
“跑啊。”
“风紧，扯呼！”
“这伙人太狠了，打不过，真打不过。”
……
附近林子里还有不少土匪呢，扶老携幼的，望风而逃。
这帮人说是土匪，其实就是灾民，饿得没办法了，拦路抢劫。
他们不是好人，也很难说是坏人。
准确地说，是好坏这套评价体系失去了意义，不去偷不去抢，只能做安安饿殍。
就是被礼法驯化得再好，生命都不保的时候，也会进入从恶如崩的状态。
往往越老实巴交的，一旦开始杀人，便再也无法停止，反而是他们，成了战斗主力。
也许他们想不明白，但动物本能让他们知道，要想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就要无限地迸发兽-性。
韩平旗下这些盲目冲杀的护卫也是一样，他们看到土匪，第一个想到的，是上次边继荣刺杀，韩平重赏了参与战斗的人。
那是一百两啊，他们做梦都想要。
“明虎，把他们叫回来。”
韩平骑在马上没有动。
等这百多号人一身血迹地到了跟前，看着他们，韩平有一种看着一头暴龙的感觉。
蝗灾之前，他们像植物一样生活着，除了种地什么也不会，想要去其他地方也不被允许。
可压抑已久的愤懑，一旦释放，却又能够毁掉一个王朝。
“不管遇到什么敌人，我说战才能战，你们不听军令，肆意妄为，该当重罚。”
“每人八十军棍！”
奖罚要适宜，韩平可不想给人一种，只知道撒币的老好人形象。
他这么一说，上百人统统跪下了。
韩先生打人那是出名的，打完还要抹那妖妖灵，就是铁打的硬汉也承受不住。
“先生，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土匪拿着刀呢，看起来十分可怕，我们是怕他们不知死活，伤了先生。”
“我觉得我没错，距离那么近，他们大喊大叫，太小觑先生了。”
“先生到哪，那儿就是先生的，他们凭什么占此地为王？”
……
说什么的都有，这种冲杀勇猛的，通常都有杀人的经验，也多少有点倔脾气。
秦明虎知道该自己说话了，上前一步：
“先生，念他们缺乏训练，又是初犯，饶过这次吧？”
在这些人中，秦明虎的武艺是最强的，一路上，韩平也会向他讨教些刀法，他更是众人的教头。
在人群里有威望，算是韩平和一千护卫之间的了连接者。
“看明虎面上，打二十军棍，再有下次，决不姑息。”
“明虎，带人行刑。”
那么多人，韩平不可能每个都认识，都有印象，他需要做的，是抓关键。
秦明虎是个关键，五个小队的队长也是关键。
下面的人就要靠队长去笼络。
掌握住这些人，再进行适当的宣教，奖罚，便可如臂使指，驱动大军，践行“风林火山”四字箴言。
韩平亲眼看着呢，打得实在，有的皮肤破了，照样给用上酒精，疼得哇哇叫。
结束之后，韩平又道：“有错就要罚，有功就要赏，你们虽然没有听令而行，却作战凶猛，勇气可嘉。明虎，把这些人登记一下，每人赏银十两，回到嘉陵发放。”
这是去边关，韩平不可能带太多钱，就算有也不会现场给。
这些穷苦汉子，很多人连一两银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有了十两，他们还怎么打仗？
再说，让外人知道，自己携带大量银两，也容易引来觊觎。
“谢谢韩先生！”
“十两啊？哈哈哈……我回去要娶八个小妾！”
“俺爹再也不敢说我没本事了，他再说，我十两银子砸他脸上。”
“嘿嘿嘿……等回去了，给娃儿们买肉吃，我们家娃儿从来没吃过肉呢。”
……
刚被打过，疼到龇牙咧嘴，一听到十两银子，都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些人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选的不光是身体素质，还有家世背景。
他们在嘉陵要么有爹娘需要奉养，要么有妻子小妾，儿女一大堆，那是实实在在的养家人。
能拿到十两银子，别说被打一顿，就算是卸一条手臂，他们都觉得值。
整肃了一下纪律，韩平又从五队之中，挑选出五十名的步兵前哨，以及五十名的探马。
前哨主要在行军附近，负责警戒，探马则是远距离侦查，每两人为一队，遇到情况，一人盯梢，一人回报。
不管是前哨还是探马，都有点像蜗牛的触角，可以用来接触信息，反馈信息。
韩平没有打过仗，基本是按照自己的想象去打仗，但有句话他还是知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此安排之后，韩平等于是有了一百双眼睛。
如果前方有土匪，山贼什么的，他便绕路，不去惹这个麻烦。
中间遇到城镇，再次购买马匹，好吃好喝的。
有了马匹，营养跟上来之后，行军速度便提了上来。
只是越来越靠近边关，周围的景象变得更加凄惨。
一路上，多次见到各种野狼，野狗，撕扯争抢着人的尸体，很多个城镇，人烟全无，蔓草横生。
偶尔见到活人，都是拖家带口，往内陆跑的。
“叫他们过来，我有话询问。”
又见到十几个人，男的背着包袱，女的抱着孩子，瘦骨伶仃，人人都是面容漆黑，嘴角干裂，脱皮。
韩平的手下去喊他们，他们颤颤巍巍过来，呼啦啦跪了一地。
“好汉饶命呀！”
“大老爷，我们身上真的啥也没有了。”
“要不您看您有啥要的，俺都给您不好了嘛。”
“俺闺女今年十八，会做饭会洗衣服，还会捶背，留下伺候大老爷好不好呢？”
……
他们见韩平服饰华丽，腰间挎着宝刀，身边还有那么多士卒，都吓破胆了。
边关太乱，柔然人四处劫掠不说，还有些大越的兵痞，也会欺压这些民人。
他们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洪福齐天了。
“给他们点吃的。”
看着实在太可怜，有几个妇女手里的孩子，已经快没气了，除了前面几个男的说话，后面的妇孺，完全是麻木的神情。
那态度仿佛在说，您要杀，便杀好了，您不杀，俺就再活一会。
等部下拿出来清水，饼子，还有肉干等，这些人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着急忙慌地吃了起来。
当母亲的，赶紧的咀嚼了清水和饼子，喂给怀中的孩子，孩子们饿坏了，像嗷嗷待哺的小鸟，食物一进嘴直接就吞下去了。
吃了还要吃，母亲也不敢喂太多，怕撑死了。
等他们吃了点东西，韩平问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领头的男子把嘴边的渣渣都抹到嘴里，赶紧回答道：“大老爷，我们是从渔阳城出来的。柔然大军攻城甚急，渔阳城眼看着撑不住了。
谢军门把城里的粮食，分给了老百姓，让俺们各自逃命。
路上到处都在杀人，柔然人像疯了一样。
大老爷您可别过去，前头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