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伯爵自缢
曾开之贴出告示，没有人敢上门，顿时，支持和谈的人兴奋不已，纷纷嘲笑反对和谈的人。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
这句话，被人提的最多，意思是很多人只是空谈，不干实事。
如果真行，嚷嚷什么，直接去揍柔然人啊。
打仗不参与，办法不提供，就知道磨嘴皮子，君王需要这样的臣子吗？
显然是不需要的！
反对和谈的读书人，也是悲苦，又是羞愤，道理他们都懂，可看看和约内容，心里难受。
他们被攻击，便开始踢皮球一样的，去攻击武将，埋怨越朝衰弱的根源，是缺乏一个顶级将领。
武将们只觉得冤枉，顶级？要多顶级？
给我重甲骑兵我立马灭了柔然大军，问题是没有啊。
……
士林争论，文武互相埋汰，大部分都是局外人，身在局内的德阳公主，此刻在慈元殿，痛哭不已。
慈元殿是庄妃的住所，庄妃生有一子一女，子为九皇子，女为德阳公主。
当然，这是对外，庄妃自己知道，其实九皇子本应是公主。
素来母以子贵，她怕没有儿子，无以傍身，所以买通了太监，宫女，接生婆，愣是把一个公主，说成是皇子。
瞒天过海到现在，倒也太平。
只是每次见到九皇子李元润，极力绑缚自己的胸口，难免心痛。
此刻李元润也在，出言安慰道：“德阳，据董道昌所言，那叱利可汗是倾慕于你，所以才要你和亲。想必，不会伤害你吧。”
李元润也不敢抱太好的期待，只希望叱利可汗别伤害自家妹子。
庄妃也跟着劝：“叱利可汗今年六十有五了，这年龄大的男人，会疼人。”
哇！
听到这个，德阳公主嚎啕大哭，边哭边骂：“母妃，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我是大越的公主，你让我嫁给一个六十五岁的男人！
我听闻，柔然人对女子，更无半分尊重，讲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等叱利可汗死了，我岂不还要嫁给他的儿子？
他大儿子死了，我还要嫁给他的二儿子，二儿子死了嫁三儿子，这不是禽-兽之国吗？
我不去，我就不去，我要见父皇，我不信父皇那么狠心。”
德阳哭天抢地，庄妃和李元润都是相对无语。
皇家不是没有亲情，只不过，亲情再重要，也没有这万里江山重要。
现在牵扯到的是国政大事，越朝不和柔然和谈，眼看就不行了。
割地赔偿送女人，只要柔然愿意退兵，景武帝怎么都行的。
别说只是送一个女儿，就是把所有女儿全部送过去，也在所不惜。
“你们拦着我干嘛？放我出去！”
德阳公主想要去勤政殿，立刻被侍卫拦住了。
平常对他毕恭毕敬的侍卫，此刻冷冰冰的，无论她怎么哭闹，都是充耳不闻。
庄妃和李元润把她拉回寝宫，德阳公主没有了婉约温顺的模样，眼睛瞪得溜圆，怨气滔天：“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打不赢仗，就送女人。
我大越竟没有一个男儿，都是废物，都是死太监。”
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她声音那么大，想来也会传到勤政殿那边去。
只是皇上一直没有过问，随着她闹去。
李元润看不得这些，眼眶红了，恨恨道：“都怪那韩平，还麒麟才子呢，打不赢就算了，竟然投降。”
德阳公主听到麒麟才子，疯癫哭泣：“若世间真有麒麟才子，能够击败柔然大军，让我不用去北边受苦。
我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
可惜没有！
没有一个像男人的，都是胆小鬼，臭鱼，烂虾，八个爪……”
……
京城乱哄哄的，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谢伯爵父子还在软禁之中。
伯爵府内已经没有丫鬟和佣人，也没有亲兵，只有谢园卜和二儿子谢子展。
当谢朝乘战死的消息传来，谢子展不愿意接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大哥不会死，不会的！”
他的声音很大，空洞洞的，连个回声都没有。
谢伯爵有气无力地从床上起来，来到院子里，怔怔地说道：
“好，很好，战死很好……”
谢子展不争气地哭了，他明白父亲的意思，大哥战死，向朝廷表达了忠心，也许其他人便能活了。
他惨痛无奈，怅然道：“也不知道三弟是否活着。”
谢伯爵仿佛把一切都看淡了，连叹气都是无力的：“老三是个犟脾气，大约不肯独活的。”
说完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感受着灼热的阳光，捂着肚子说道：“老-二，还有吃的没有？”
不让出去买米买菜，伯爵府就好像监狱一样，谢子展摇头：“父亲，没了，不过没事，昨晚我抓了一只老鼠。”
为了弄口吃的，他堂堂贵公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就守在老鼠洞口，方才抓到一只，因为膈应，还没有吃呢。
“老鼠好，老鼠香喷喷的……老-二，我饿了，想吃清蒸老鼠，去给我做去，记得多放点酱油。”
见父亲愿意吃饭，谢子展忍住悲伤：“好的，我这就去。”
他忙着给老鼠扒皮，去除内脏，谢伯爵慈祥地看了几眼，拿了个板凳，穿过月亮门，打开了大门，外边并没有兵马司的人，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谢伯爵无所在意，解下腰带，用力一扔，悬挂在门簪上。
伯爵府的门簪足足有六个之多，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民间，门簪有个俗名，叫做来头，有来头有来头，便是指大门有门簪的人家。
光耀门楣，莫过于此。
此刻的谢伯爵，没有了荣耀之心，只是认认真真地给腰带打结，打好了，站到板凳上，把脖子放了进去。
哐当！
几乎是有点着急地，他踢倒了板凳，骨瘦如柴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悬挂在门簪之下，轻轻摇晃。
半炷香之后，谢子展轻轻呼唤：“父亲，吃饭了，父亲……”
当他来到前院，便看到大门洞开，以及随风摇晃的谢伯爵。
谢子展上前摸了摸，发现谢伯爵已经硬了，他疯狂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着，一边解下腰带，悬挂在右边的门簪上，眼中泪光汹涌：“父亲死了，大哥死了，三弟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何趣味？
父亲是觉着我文弱，能够忍受这世间污秽。
今日便让天下人看看，谢氏男儿之豪烈！”
他毫不犹豫地挂了上去，踢开板凳，一阵挣扎之后，和谢伯爵一样，在风中，轻轻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