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傅听夏一走进去,就见季家厅的地板一个小肉球在那里滚来滚去。
“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夏夏做的包子!”
季母手里端着饭碗绕着地上的小肉球转圈道:“点点,你再吃两口,吃两口奶奶就打电话叫夏夏来给你做包子,行不行?”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也没理睬地上打滚的儿子,而是径直地走到餐桌边,那里坐着一个小男孩眨着眼一边看着地上的点点打滚一边拿着小勺子吃饭。
“宝贝!”季景天抱起他亲了一口笑道。
“爸爸!”小男孩看见了傅听夏就叫道。
“星星,今天有没有乖?”傅听夏挠了挠小男孩的头发。
“乖。”
季景天不满地道:“你整天问他乖不乖干什么,他已经够乖了。”
躺在地上的点点并没有因为他爸爸来了而有所收敛,还在锲而不舍地为包子这个目的在地上打着滚。
数数从楼梯上翩然而下,跨过了地上的点点向着门口走去。
“数数你就不能绕着走,会踩到点点的。”季母埋怨道。
“他被踩两下就不会在地上打滚了,我要去跟同学看电影,会晚点回来。”数数戴上墨镜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父气道:“大晚上的你戴墨镜也不怕走路撞门框上!”
傅听夏蹲在点点的身边笑道:“点点想吃什么包子?”
“我要吃肉包子,还要吃水晶包子,还要吃虾饺,还要吃蛋蛋饺!”点点直着脖子嚷嚷道。
“你也不看看你胖成什么样了?!我早跟你说了少吃点!”季景天抱着星星气道。
季母急了道:“你这当爸爸说得是什么话?孩子多吃一点那是好事,你小时候我也喂得很胖,你看看你现在,一把骨头,有多一两肉吗?”
“我去做包子。”傅听夏道。
季景天不满地道:“你理他做什么?这都几点了,做包子要做到什么时候?”
季母连忙跟在傅听夏的后面道:“我给你帮忙。”
她走进厨房,边给傅听夏拿着东西边小声道:“你们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来,孩子们想你们了。”
“我知道,最近医院里的手术比较多,有点忙。”傅听夏解释道。
包子蒸好了只能算孩子们的宵夜,傅听夏跟季景天坐在院子里品茶,听见坐在台阶上用两只绵白的小肉手捧着包子的点点对星星说:“怎么样,我说了,今天准能让你吃上夏夏的包子。”
“可是我又想吃包子,又想吃虾饺。”星星啃着包子说道。
点点打着保票道:“没事,我明天接着滚,奶奶一定会打电话叫夏夏回来的。”
“天天会不高兴的,你总是叫夏夏回来。”星星担心地道。
“没事,我最近的功课比较好,他就关心这个。”
“对啊,麦老师总夸你聪明,数学题做得最快。”
“数学题很简单哪,比方说一个包子加一个包子再加一个包子是多少包子?”
星星看了手上的包子跟点点的包子,然后凑过去一根短小的食指数了两遍道:“三个包子!”
“笨死了!”点点道,“那还要算吗,一个包子加一个包子再加一个包子当然是一笼包子啊!”
星星恍然大悟,道:“那麦老师出得一只鸡加一只鸡,再加一只鸡就是……”
“一笼鸡啊!”
“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再加一个苹果。”
“一笼苹果啊。”点点愉快地啃着包子道。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傅听夏道:“我看我们要找幼稚园的麦老师好好谈谈了。”
傅听夏转过头来道:“有那个必要吗……上了小学总会明白的。”
“怎么没那个必要,星星要也这么算她会这么夸吗?这是差别对待,明明是错的当成对的来夸,小的时候自以为聪明,长大了自通阿谀奉承,我早跟妈说了别送这种机关幼儿园去。”
“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啦,因为点点是个真正聪明的孩子,他长大了自然心里都明白。”傅听夏把手搁到季景天的手上,笑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例子吗?”
季景天反手将傅听夏的手握在掌心里说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真正聪明的人。”
“不只……”傅听夏挠着季景天掌心轻声道,“你在我心里不但是聪明,而且是个努力、正直的人。”
他说完了见季景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问道:“你怎么了?”
季景天抬起头咳嗽了一声道:“我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傅听夏好奇地道,重要到他正夸他的时候季景天居然会跑去想它。
季景天看着他道:“今天晚上给你看,希望你看过了之后……可以理解成我不但正直而且富有情趣。”
傅听夏被他弄得吊足了胃口,好在点点跟星星都上床很早,因此等两个孩子一上床,他们就回去了。
“到底是什么”傅听夏回到家中忍不住追问道。
“洗完了澡出来给你看。”季景天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廓道。
傅听夏只好跟他进了浴室,两人一起泡过了澡,季景天把醒好的红酒给他倒了一杯,睡前红酒是季景天的习惯,助兴或者助眠总之都挺管用。
季景天将傅听夏半抱着怀里,然后伸手打开了录像机。
傅听夏看了两眼就呆滞了,那是自己被季景天拆穿他俩上过床这件事实的当天,两个人那天在床上发生的一切都被录了下来。
包括季景天脱了他的裤子检查他那颗痣,以及后面他用手替他舒解全部被录了下来。
季景天从背后紧紧贴着他,头压低了吻着他的脖子,而傅听夏则向后仰伸着头,与季景天的脸颊贴在一起,快感让他的指甲几乎掐进了锢着他身体的季景天的手臂当中。
他在季景天老练的技巧面前显得想要挣扎却逐渐情欲深陷的表情清晰可见,配上当时的眉眼,是如此青涩又笨拙。
“季景天!”傅听夏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便又被季景天按倒在了床上。
季景天从上而下的俯视着傅听夏道:“我就想那样,要是你想翻脸不认人,我就拿这个威胁你。”
傅听夏看着他半天才道:“那为什么又没派上用场?”
季景天眉眼柔和地对傅听夏道:“因为太怕你跟我在一起会不开心。”
傅听夏看着季景天很久,才略有些沙哑地道:“我开心的。”
季景天轻笑了一声,拿起边上的酒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亲吻住傅听夏的唇,红酒顺着他的舌尖轻轻滑入傅听夏的口腔,柔软的舌尖伴随着酸涩令人生醉,如同爱情,令人欲罢不能。
不过傅听夏再看见赵天御就没那么友好了,赵天御还是当上了赵家的家主,只不过那是因为赵天翰的相让。
赵天翰是赵家的私生子,母亲是个小明星,被很多老板包过,赵父只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出身极为卑微,但他离开这个家的时候非常漂亮,没有带走一分一厘。
不知道为什么赵天御反而觉得那样更郁闷,他好像突然醒悟了,什么争个家主那只是他的借口,他最喜欢的还是在内地的时候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
可能是爱乌及屋,也可能是他人生里欠缺着这一段,季景天跟傅听夏爱得死去活来的那段爱情成了他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因此他经常会回来,除了照看一下他那个娱乐公司,其实更重要的是来看看记忆里的那段美好的爱情又进展到哪一段了,好像为了验证人生不是没有美好的爱情,只是他没遇上罢了。
其实变化很小,每次回来,总是花开静好。
他跟点点、星星的关系极好,因为现在会跟他们玩闭眼游戏的人就是赵天御。
可是这一次傅听夏见了他,就面无表情快快地把两个孩子都给带走了。
赵天御郁闷了,他忽然发现,原来岁月可能依然花开静好,只是岁月里的那朵花却很有可能会不再搭理他。
因为……花是属于别人的。
番外(三)前世之他的遗憾
“嘟……”
阿笨看了一眼心监仪那条直直的线,又看了一眼还低着头的季景天道:“你去休息吧,下面让助手来就可以了。”
他掉过头对旁边的实习生道:“你去通知外面家属,病人死亡,注意自己语调,首先要说我们尽力了。”
实习生有些惊慌地道:“我、我去说?”
阿笨道:“通知家属死亡,是每个医师的必修课。”
实习生只好“哎哎”地答应了下来,一脸吃了砒霜的苦样子。
阿笨跟着季景天出了手术室,小声道:“这个病人心内给他装了三个支架,为了这个他们把房子都卖了,结果最后还是要动大刀,现在钱没了,人还是死了,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走廊的后面突然爆发出了凄厉的哭声,季景天停住了脚步站了一会儿突然一脚将楼道边的不锈钢垃圾筒给踹翻了。
“你这是干什么?!”阿笨连忙把垃圾筒扶好,看了一眼四周,又追上了季景天道,“阿轻主刀之后,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助手吗?我有个合适的人选给你,你知道那个经常替原俊楠主刀的人吗?”
“那个脸上带疤的男的,叫傅听夏。”
“对,对,就是他。”阿笨两眼发亮地道,“我跟他同过台,你看过他的手术就知道,他天生就是个外科大夫。手术做得特别漂亮。”
“是吗?”
阿笨凑过去道:“他今天在1号手术室就有一台,要不要去看看?”
季景天无所谓地道:“那就去看看好了。”
两人径直推开了1号手术室的外门,这台手术已经做到了尾声,站在主刀位置的傅听夏正在做着最后的缝合。
那双灵巧的手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季景天全部的注意力。
“他从来不让助手做收尾的工作,我做麻醉的时候他就进来了,每一台手术他都是从头站到尾。我觉得他做手术的时候好像眼睛会发光似的。”
“他戴着高显镜,你还能看见他眼睛发光也不容易啊。”季景天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术室,嘴里悠悠地道。
“你跟他同台就知道了,你真的好像看见了他眼睛会发光,我总感到他好像特别特别喜欢做手术。”阿笨道,“听说他是受原俊楠的资助才读得医科大学,可是这么多年该还的都该还清了吧,你说是不是。”
“他跟原俊楠的关系可没那么简单。”手术结束了,季景天就转身走了。
阿笨连忙跟上去道:“你想一想,就他刚才做缝合的手势以后用在心脏缝合上,那该多捧啊。”
“我再考虑一下吧。”季景天说着走进更衣室将衣服换好,出了门,刚好遇上心内科的人簇拥着方连云、原俊楠一起说说笑笑走了出来。
“景天。”
季景天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那群人笑着道:“刚好想跟你们说件事,谁想要我手里的香山医疗股,我便宜出了。”
方连云脸上的笑容一滞,笑道:“景天,你怎么突然开起这个玩笑来了。”
“不是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想要的给我电话。”说着他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停在大楼前的车子走去了。
方连云回头道:“你们先走吧,我跟景天说会儿话。”
他跟上了季景天道:“景天,你怎么突然想退出香山,我们不是说好的要把香山发展成一个一流的医疗生产商吗?”
季景天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车顶笑道:“可能我们的理想不尽相同。”
他说完就戴上了护目镜,拉开车门,开车扬长而去。
方连云走回了那群人的身边,原俊楠问道:“景天怎么了。”
“可能是手术的问题让他不愉快了。”他转过头对胡主任道,“以后心内手术失败的病人多往阿轻台上送,少安排给景天。”
“知道了。”
“那景天……”原俊楠问道。
方连云笑道:“他的脾气就是这样,没事的,回头他还要跟我做复合手术项目研究,到那个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他消气的。”
关于傅听夏的事情,阿笨又嘀咕了几次但见季景天始终不给回话,也只好叹了口气。
隔了几天季景天有事去找原俊楠,走过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说道:“这个病人不是开放性骨折,不需要放钢板,只要手术复位就可以了。”
“用这个钢板也是为了增加病患的安全系数,这也是得到病人家属同意了的。”骨科的主任不耐烦地道。
“可这不是普通钢板,这是昂贵的进口锁定钢板。”
“你非纠缠这个干什么?医疗方法决定了,你照做就是了。”
“这是过度医疗。”
“傅听夏,别忘了挂名的主治大夫可不是你。”
隔了一会儿,房间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声音很清:“但他是我的病人。”
季景天的嘴角微微翘起,走到边上的护士台道:“今天早上是不是有原俊楠的手术。”
“是的。”
“几号手术室。”
“3号。”
季景天“哦”了一声,看了一下腕表,很随意地拿过旁边书报架上的报纸翻了翻,看见白衣黑裤的傅听夏低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等到了时间,他就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整台手术结束的时候,那副昂贵的钢板还原样放在器械车上,季景天轻笑了一声,他好像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
“景天,你找我。”走廊上原俊楠看见了季景天笑道。
“嗯,办公室谈吧。”
季景天走进了原俊楠的单人办公室,坐到他办公桌的对面,转动着桌面上的小地球仪道:“听说你想买我手里的香山医疗股份。”
原俊楠给他泡了杯茶笑道:“当然,前提是你真想出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尝尝,这是新到的雨前茶。”
“好价钱也不必了……我想跟你换一个人。”季景天抬头道,“你知道现在阿轻主刀了,我缺一个助手,你看让傅听夏过来做我的助手怎么样?”
“听夏……”原俊楠盖茶叶筒的手顿了顿,笑道,“他可是骨科大夫啊。”
“我觉得他能行。”
原俊楠笑道:“你肯收留他那就太好了,他这样一直跟着我也不是个事,我其实一直想让他学会自立的生活,可他实在是性格上面……我试着去说服他一下,给季景天当助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机会。”
“那等你的消息。”季景天笑道。
等他出了门,原俊楠脸上的笑容才完完全全地敛去。
原俊楠回到家中,傅听夏就迎了上来伸出手将他身上的西服脱掉:“你回来了,茶泡好了。”
原俊楠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傅听夏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走了过去道:“对不起,我今天……没有遵照医嘱,那户人家家庭条件实在太差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按自己的性子办事,你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吗?”原俊楠道,“你知道我顶了多少风言风语,才能让你顶替我去做手术,你以为我真喜欢当个医生吗?我当医生是为了你有机会可以动手术!”
“对不起……”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听夏,外面的世界不是像你躲在原宅里那么安静,是很复杂,很凶险的,很有恶意的,你知道的,对吧?”
“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收留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原俊楠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道:“坐过来,别离我那么远。”
傅听夏走过去坐到了原俊楠的左边,这样原俊楠看见的就是他右半边脸,原俊楠虽然从不说,但他知道他很不喜欢看见他带疤的左脸,有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还会脸色一沉。
是啊,谁会喜欢丑陋的东西呢。
原俊楠拉着他躺倒在他的怀里,手轻抚着他的身体温言道:“你先在家里待一阵吧,怎么也要等这些风波过去了,我再给你找机会吧。”
傅听夏轻轻地点了点头,原俊楠低下了头咬住了他的脖子,他了解他的身体每一寸,知道怎样能够轻易地令他兴奋,他看着温顺横躺在自己腿间的这具身体,他觉得他喜欢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
所以,他绝不容许这里面有一点点失控。
“很抱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好像觉得我让他去你那里当助手就是把他赶出去了似的,你知道他不是很有安全感,这几天连医院都不肯来了。”原俊楠苦笑着回复季景天道。
季景天微有些黯然也就算了,只是在梦里他有时就会梦见那双手,如同飞起的一对白色的蝴蝶,像似从他的梦里直直地飞到了他的心里。
也许是因为季景天曾经向原俊楠表示过对傅听夏的看重,原俊楠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留意起他们两个人的互动。
他就突然发现傅听夏对季景天也不是一点没兴趣,相反比起其他人,他明显对季景天有些兴趣,他会佯装无意般凑过去看一眼季景天玩什么游戏。
季景天脾气不太好,可其实他并不是经常骂人的,但他经常骂傅听夏,好像他们有多少交情似的,能在语调里透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他们两个人就像在人群里两个孤独的泡泡,都游离在热闹的大泡泡外面,因此不可避免会注意到对方。
“你过来替我把这个游戏打完。”季景天突然吩咐给他倒茶的傅听夏道。
傅听夏“哦”了一声,接过了手机就替季景天玩起了游戏,季景天指挥着他左边右边,弄得傅听夏手忙脚乱,然后原俊楠就看见傅听夏笑了,这让原俊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傅听夏很温顺,可他其实极少笑的,他有一双拥有着漂亮眸子的眼睛,像满溢的湖水,稍稍风一吹,就泛着水光,润而亮。
现在傅听夏的眸子就是那样闪着亮光。
“你是白痴吗,都跟你说了追着尾巴呀!”季景天嚷道。
“你刚才明明没说,真是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傅听夏嘟囔着埋怨了一句。
傅听夏也从来不埋怨他,他现在埋怨着季景天,眼里闪烁着孩子气,那是不加考虑自然流露的天性。
“不要跟季景天走得太近了,连我们都会经常被他刻薄,何况你?”原俊楠边系着领带好像很随意地道,“回头我不想看见你难受。”
傅听夏低了一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傅听夏是敏感而细腻的,他受过太多的伤害,所以实在太害怕受到伤害,因此有些东西害怕得到后又失去,就不敢要了。
原俊楠很了解他这一点,他也不想改变这一点,甚至有些刻意地让傅听夏保留着这一点,所以傅听夏也从没有获得过超过十六岁以上的人际交往经验。
他的策略好像的确也挺成功的,傅听夏不会再没事往季景天那儿凑了,这样他们的关系就是季景天偶尔的骂他两句,也许不是偶尔,事实季景天好像见着了傅听夏就有些火大一般。
傅听夏被骂多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被挨骂,就躲季景天越远了。
原俊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他没想到他的婚讯传出来之后,季景天又为了傅听夏的事情来找他。
他跟傅君浩查看新娘室的时候,季景天给他打了电话,问清楚了地方就直接跟他说,他有事想要跟他说。
然后季景天就来了,他说得很直截了当:“俊楠,既然你要结婚了,那是不是傅听夏也可以离开了,他当你的替身也当够了吧,别说今世,就算一个人前世欠了你的,我都觉得他还够了。”
傅君浩道:“景天,你怎么这样说俊楠?”
原俊楠制止了傅君浩往下说,而是笑道:“景天,事实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跟你说过了,不是我不想让他走,事实是我想让他离开,为了当初的一时善念,他都已经开始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了。你觉得我原俊楠需要这样一个替身吗?你不妨试试看,看他愿不愿承认那些手术是他自己做的,看看是我不愿意让他做自己,还是他自己不想做自己。”
“我会问的,如果我问清楚了,我希望你能放他离开。”季景天说完扬长而去。
原俊楠看着季景天的背影,傅君浩道:“季景天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要给那个丑八怪撑腰吗?他怎么了,为了一个丑八怪来找我们的麻烦。”
“放心,要是傅听夏什么也不会,就不会再有这些麻烦事了。”原俊楠冷然道。
季景天看着下面的男子拿着满天星从台阶下上来,他戴着个大墨镜,在一大捧的满天星照耀下显得有些滑稽跟拘谨。
原俊楠要结婚了,他居然还想到送来配花,季景天看着台阶下的傅听夏道:“听说你昨天做的脊椎动脉瘤手术很成功?”
傅听夏平静地道:“我昨天没有做什么手术,应该是原先生做的。”
季景天突然觉得心里悲凉,就像他每次看见手术台上本该活着的病人死去了,他头微仰然后半转,露了个很带讽刺意味的笑,将他形状很好的唇线拉得很薄,看上去像是一把随时能射出利箭的弓。
他用怜悯的眼神讥笑道:“你真是个白痴。”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景天一路踩着油门,越开越快,绕了半个城却突然踩住了刹车。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再问他一次,再问一次梦里的白色蝴蝶:“愿不愿意来当我的助手?”
可是这句话他再也没有机会问了,当他走进原家别墅的时候,里面乱成了一团。
“那个管家在水里被电死了!”工友们惊慌地道。
季景天连忙跑到了泳池边上,电闸已经被关掉了,但是天空却并不黑,因为下起了暴雨,闪电把游池边打得乍明乍暗。
工人们站在岸上吓呆了,虽然电闸关了,但是一时也没人敢下水。
季景天脱去了外套,跃入水中将傅听夏拉上了岸,心脏已经完全停跳了,但是季景天不想放弃,他拼命地做着心肺复苏。
泳池边的傅听夏心脏停止了跳动,但好像没有死去,他的眼睛还半闭半开地看着季景天。
雨水将季景天打得湿透,又一滴滴沿着他的发角滑落,可是从眼角滴落的却是他的泪水,那是他今生永远的遗憾。
番外(四)前世之他离开了
外面的雨声如闷雷,原俊楠好像莫名地感觉有些不舒服,看了一下腕表道:“就不等你姐姐了,我先走了。”
傅君浩笑道:“她就是这样,跟那些女人谈起服装来就没完没了。”
原俊楠拉开门,看见了洒落在地面上的满天星顿住了脚步,他弯腰捡起了一朵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掌心里米白色零碎的小花他的心神就突然有些恍然。
“大刘。”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大厅边有些忐忑的司机,然后开口道,“听夏来过了吗?”
“是,是的……”大刘有些尴尬地回答,傅听夏刚才走得样子明显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因此搞得他不知道是去敲还是不敲原俊楠的门,有些进退维谷。
“他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话了?!”傅君浩皱眉道,“爸爸最近升迁可是在节骨眼上,正有的是人想找我们家的麻烦呢。”
原俊楠突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烦燥,简单地道:“我会处理好的。”
傅听夏一定是听见他与傅君浩的谈话了,他是被季景天给弄晕头了,偏巧说得几句不该说的话又让傅听夏给听见了。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撕破脸皮,把傅听夏逼到季景天那里这不符合他一向行事方式,可是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揭掉这一章,让傅听夏平息呢。
他想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一向反应很快的自己居然找不到半个很好的点子,他很了解傅听夏,可是他了解的是怎么令傅听夏害怕,却从来不知道究竟什么才能让傅听夏感到高兴。
傅听夏只买两样东西,书跟厨具。
书吗,原俊楠想了想,倒是可以多买一点,可是这件东西又好像过于平淡了一点,不足以应付眼前的情况。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了车座,看了一眼外面,对司机道:“停车。”
车子停了下来,原俊楠打开车门,路边是一间首饰精品店,他走了进去,店员看见他的衣着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先生要看什么。”
“戒指吧。”原俊楠说道。
“不知道先生想要男式的还是女式的?”
“男式的,款式要简单一点,不要太花哨。”原俊楠扫了一眼玻璃柜中的首饰,有一些看不上眼,他不喜欢跟人分享一样东西,包括首饰的款式。
不过现在去订制一件显然也没有时间,店员拿出一个款式道:“这款怎么样,18K白金瘦扁条,有一颗钻是镶在里面的。”
“那就包起来吧。”原俊楠无所谓地道。
“我们可以免费刻字,先生想刻字的话,可以明天来拿。”
原俊楠稍稍沉吟了一下道:“不必了,就包起来吧,要17号手寸。”
他拿着戒指回到了车上,看着戒指又在心里想道:“送傅听夏一枚戒指固然可以稳住他的情绪,可若是因此他就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说不定以后会反弹得更厉害。”
原俊楠微皱了一下眉头,将那枚戒指随手丢进了车旁的盒子里,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对司机道:“直接去银行。”
车停在银行的门口之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原俊楠笑道:“麻烦马经理了。”
“哪里,原先生是我们行的贵嘛。”马经理陪着原俊楠往里,一边笑道,“今年年底的存款额度就拜托原先生了。”
原俊楠不置可否地笑了,马经理取出了他的保险箱,然后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原俊楠打开保险箱随意地翻了翻,取出一只古朴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枚藏传天珠,这是他前一段时间用高价收回来的,极为珍贵,出自一名藏传僧人之手。
他借着灯光细看了一眼盒中的天珠,这才满意地盖上盒子。
昂贵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天珠,好像看起来才算是一件合适的礼物。
原俊楠重新回到了车上,闭起眼睛微微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如果傅听夏坚持不肯就此下台阶又该怎么办?
他知道傅听夏很害怕走出原家的大门,不过那是因为走出去他一无所有,可是现在门外有一个季景天。
原俊楠虽然谈不上喜欢傅君瑶,但毕竟成家立业了,傅听夏再在身边待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价值了,不如顺水推舟就这么转给季景天?
毕竟他若是获得季景天手里的香山医疗股份,那就稳压过方连云成为香山医疗的最大股东了。
他半闭着眼睛,车外传来喧哗之声,他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开进了别墅。
“怎么回事?”他下了车看着脸色苍白的金秘书迎了上来。
“俊楠……听夏死了。”
“嗯?”原俊楠的身体微微前倾好像没听清楚他刚才的那句话。
金秘书看着原俊楠缓缓地道:“傅听夏死了。”
“你开什么玩笑?”原俊楠皱眉。
“是真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掉泳池里去了,把照明灯也卷了进去,所以……”
“他人在那里?”隔了一会儿,原俊楠平静地问。
“还在泳池边上,刚才季景天也来了,给他做急救,也没救过来。”
“那季景天呢?”原俊楠突然问道。
“还在那边……”
还在那边,就是还在一起……那傅听夏最后一眼看见的会不会是季景天,原俊楠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季景天直直地跪在傅听夏的面前,躺在冰冷池边的傅听夏紧闭着双眼,他的模样看上去很平静,甚至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没有丝毫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相反他是庆幸着离开了。
他离开了……原俊楠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世界很静,静得好像只剩下了风声。
“你不是要办婚事吗,我来帮他办葬礼吧。”季景天转过头来道,他的眼圈很红,好像哭过。
傅听夏看见季景天的眼泪了吗,在他对自己满心怀恨的时候,原俊楠看着季景天冷冷地道:“他死了,也还是我的。”
季景天低头失笑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转过脸对原俊楠道:“从此,他不再是你的了。”
原俊楠站在水池的边上,然后有人走过来用一条床单盖住了傅听夏的脸。
他离开了,从清晨开始。
原俊楠走进浴室,保姆已经给他挤好了牙膏,他拿起水杯漱口,就知道这不是傅听夏给他放的漱口水,因为傅听夏会在水里放一点点的盐,那样对他的喉咙会有好处。
当他穿上外套,下意识地再伸手的时候,那里也没有人给他备好领带,因为没有人像傅听夏那样隔天就打听好了他今天要做什么,所以要穿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领带。
金秘书换了一个五星级的厨子,可是原俊楠却没什么胃口,总觉得哪里不对,比方说眼前的糖醋排骨,傅听夏做好了会在上面洒一层自己炒好的芝麻,也许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只是一种习惯。
十年,现在变成了原俊楠的习惯。
“你想要什么口味,你可以跟蔡师傅说。”金秘书笑道。
原俊楠想了一下,忽然发觉他最想要的口味就叫傅听夏,而这个再也不可能有了。
他的被子上不会再有傅听夏的味道,楼道里不会再有傅听夏的脚步,花园里不会再有傅听夏看书的身影,更不可能再听见他温和的嗓音,那怕只是被他压在身体底下时发出的呻吟。
原俊楠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平时傅听夏就会坐在旁边这个位置低头看书,金秘书走过来小声地道:“婚礼的事情?”
“婚礼……”原俊楠好像才刚想起来有这件事。
他坐在椅子上突然想,他为什么会选择傅君瑶呢,真的是因为傅清石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傅君瑶明白地告诉过他,她不介意傅听夏的存在,而且虚荣的傅君瑶喜欢待在国外,做她的国际时装设计师的美梦……那样他就不用很早地去改变他跟傅听夏了。
十年,原来他已融入了他的生命,变成了他世界的一部分。
原俊楠定睛朝着远处看着,像是想要看到这个世界最开始交叉的地方。
“俊楠哥,我爸他要补办蒋明宜的结婚证明,这怎么办呢?”傅君浩焦急地道。
傅君瑶拉着原俊楠的手楚楚可怜地道:“俊楠哥,你一向最有办法,你教教我们该怎么做。我们还有我们的外婆都会感激你的。”
“是啊,俊楠哥,你替我们想想办法,原家不是一直想要进入医疗行业吗,你帮了我们,外婆跟我妈肯定也会支持你的。”
原俊楠看了这对兄妹俩一眼,笑道:“这又有什么难的呢,他不是脸上有鲜红斑痣吗,一定会去治病的,相信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傅君浩瞬间恍悟,兴奋地对傅君瑶道:“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只要那丑八怪彻底毁容了,他还能怎么翻身,爸就不会再动那个念头了。”
傅君瑶脸带红晕地看着原俊楠道:“谢谢俊楠哥帮我们出主意。”
“找谁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帮你们看着一点。”原俊楠举起手中的酒杯,心里微笑着想,我对那个乡下小子不感兴趣,不过我对傅家的把柄很感兴趣。
原俊楠看着那目不可及的地方,好像听见了傅听夏的声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那句问话就像穿过了时空,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因为……”原俊楠抬起了头,“因为知道最早做的那件事就不会被你原谅,知道做不到让你不想离开,所以只好让你不能离开。”
可是傅听夏依然离开了,以这样的方式。
而在那之前,他一直有所保留着,所以也许从来没有真正地得到过完整的傅听夏。
太平间里,原俊楠看着躺在冷藏箱里的傅听夏,他脸上带着白霜,头发也变得硬硬的了,摸上去再也没有那么柔软,金秘书面有难色地道:“烧了吧,俊楠。”
原俊楠拔弄了一下傅听夏腕间的天珠,没有回答这句话。
烧了,那他的世界要怎么样才能填满傅听夏留下的那处空白呢?
番外(五)甜甜的夏天
平时季景天与傅听夏都很忙,即使攒下了假期也会因为这个哪个病人而取消原定的计划,这次总算因为西格奥特的邀请,两人才算是定下来要好好地度个假。
蜜月,热浪海滩,季景天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假期的期待。
可是,他们刚向家里透露出要去度假的念头,季父就找他们谈话了:“孩子也长大了,刚好是带出门长见识的时候,就一起带出去吧。”
季景天一听脸色就变了:“我们是出去度假的,带上他们两个这假还怎么度?!”
“所以你们就光顾着自己享乐了?”季父语重心长地道,“为人父母就应该多为孩子着想,这是我们当父母的义务也是责任!按你这说话的方式,我们为什么老了不能享享清福还要给你们带孩子啊,不就是减轻你们的工作负担吗?”
季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季景天是无所谓,可傅听夏吃不住了,面红耳赤地道:“是的,爸爸。”
事情就这么被决定了下来,旅游的路线从夏威夷改成了洛杉矶,热浪海滩改成了迪斯尼乐园。
季景天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傅听夏在卧室给一家四口收拾出门的衣物,点点与星星两只小脑袋凑在一起玩圣斗士的卡片。
“星星,我们换爸爸吧!”
“为什么要换爸爸?”星星不解。
“夏夏喜欢我们两个,但是天天只喜欢你!”
星星数着手里的卡片道:“那行,不过你要把双子座的圣斗士卡片给我。”
“行,我有好几套!”点点爽快地派了一张撒加的卡片给星星,就这么轻松地把季景天给换走了。
他们的交易丝毫也没瞒着坐在后面沙发上的季景天,被完全忽视的季景天也只瞥了他们一眼就接着看他的动物世界。
这一集的动物世界刚好说的是袋鼠,讲解员说袋鼠喜欢把幼小袋鼠放在前面的育婴袋中,以便时刻保护着,季景天的目光却瞥向了弯腰在门口拉箱子的傅听夏身上。
傅听夏穿了一件宽松的麻质家居服,很轻薄,隐隐能看见衣服里面清瘦的体形,季景天心想他想要装在兜里的从来就只有傅听夏。
“夏夏,夏夏,六点了,六点了!”点点嚷道。
六点是两个小家伙雷打不动的圣斗士动漫的时间,傅听夏走了过来安抚地朝季景天笑了笑,然后拿起遥控器将频道换到了动漫频道。
两个小脑袋立即端端正正地排到了电视机前,季景天在他们的背后朝着傅听夏招了招手,傅听夏与他的目光稍稍一碰便微笑着朝他走来。
傅听夏挨着季景天坐好,季景天的手环住他的腰,侧过头吻还没落到傅听夏的颈间,点点就转过头来道:“夏夏,我要坐你腿上看!”
季景天只好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星星转过头来看着点点顺利地爬到了傅听夏的腿上,季景天看见那双跟傅听夏一模一样黑漆漆的眸子立刻就心疼了,连忙道:“星星坐我这儿来。”
星星愉快地站起身,让季景天抱到了腿上,于是一家四口挤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季景天看着近在咫尺傅听夏清秀的眉眼,心中叹了口气。
晚饭傅听夏做了大虾跟糖醋排骨,他先剥了一只虾放到了点点的碗里,又剥了一只放到星星的碗里。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白皙细长指间的第三只虾,傅听夏嘴边含笑,可是这只虾刚剥好,傅听夏的手还没来得及送出,点点的第一只虾已经吃完了:“夏夏!”
傅听夏只得把那只虾放到了他的碗里,点点说道:“夏夏,下一只虾是星星的,我不跟他抢,奶奶说小朋友要学会分享。”
星星挺有礼貌地回道:“谢谢点点。”
季景天只得拿起筷子吃自己的饭,扒了两口米饭,傅听夏给他挟了筷子糖醋排骨,季景天抬起头碰触到傅听夏的眼神,两人刚相视一笑,那边星星提问道:“爸爸,为什么长在湖里的虾小,长在海里虾大?”
点点抢着回话道:“那县里的官大,还是京里的官大?”
“京里的。”星星想了想回答。
点点理所当然地道:“所以啊,当然是海里的虾大,因为它官大!”
“季承瑞,谁教你这么胡说八道的!”季景天怒道。
“才不是胡说八道,是数数哥哥说的!”点点不服气地道。
“季承思这臭小子,专门胡说八道!我非让哥好好教训一下他不可!”
两个小家伙平时视数数为偶像,听见季景天这么说都有点不太高兴,点点更是扯着喉咙喊道:“你才胡说八道,你胡说九道,你胡说六道!”
傅听夏知道他们经常跟数数在一起,小孩子难免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数数也不是全部都知道,有时也就信口开河了一部分。
“其实呢,是这样的……”傅听夏先给他们一人挟了一块糖醋排骨,然后问道,“你们想大海里的东西多,还是湖里的东西多呢?”
“大海!”点点与星星异口同声地道。
“聪明!”傅听夏夸赞了一句,两个小朋友得到了夸奖就开始转怒为喜了,傅听夏这才道,“所以海里的虾长得大,是因为吃得多。它们吃得是湖虾的两倍,当然长得就有湖虾两倍那么大!你们要是挑食吃得少,也会长成小虾米的知道了吗?”
点点恍然道:“难怪陆佩佩长那么瘦,麦老师说她就是太爱挑食了!”
两个孩子可能联想到他们长成陆佩佩那样豆芽状的小虾米会是什么样子,立即都拿起饭碗努力地扒起了饭,连傅听夏挟给他们的蔬菜都乖乖吃了。
季景天见傅听夏忙着照看两个孩子吃饭,自己都没顾上吃几口,于是就三下两下把米饭扒完了,然后把虾碗放到自己的面前道:“我给他们剥,你快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他都没耐心给自己剥上三只虾,现在却能一个人给两个孩子剥上半碗,傅听夏吃了一口米饭,将自己的腿轻轻地贴在季景天的腿旁。
季景天立刻就察觉到了,他虽然还低着头在剥虾,但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显出了那两道小月牙。
吃完了饭,又陪着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飞行棋,再给他们洗完了澡,最后给他们念睡前故事,等他们两个都睡了,季景天与傅听夏上床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考虑到明天还要坐飞机,季景天就没忍心再折腾傅听夏。
虽然他们购买的是头等舱,但是下了飞机之后,还是觉得有些疲惫,从机场出来一家四口就直奔早就预订好的迪斯尼乐园附近的宾馆。
两个小家伙丢到床上就呼呼睡着了,傅听夏跟季景天上了床还没睡多久,电话就响了,傅听夏几位过去研究所里的同事正好在洛杉矶开会,听说傅听夏来了就直接奔过来了。
他们陪着傅听夏的老同事喝了一下午的咖啡,等回到宾馆的时候,才发现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在屋里大声嚎哭,门外站了不少人,宾馆经理正在打电话报警。
点点是胆子大,可是再胆大他也只有五岁,一觉醒来爸爸们都不见了,而且他很清楚他们已经坐着飞机到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这里的人不但长得跟他们不一样,连说话也不一样。
因为经常跟着爷爷奶奶参加各种老人游,所以点点知道只要把门后面的保险栓栓上,外面的坏人就进不来了,等门栓好之后他就哭上了,星星本来还无所谓,但点点哭,他也就跟着哭上了,结果就是两人嗓门一人赛一人高,直到把宾馆里的人都惊动了。
“点点,开门!”季景天拍着门道。
“你是谁?”门里面点点抽泣着问道。
“我是你爸爸。”季景天的声音都软了。
“我是谁?”
“你是点点。”
“那我是谁?”另一个稚嫩的声音插嘴问道。
“你是星星。”季景天连忙道。
“我们两个谁高?”点点问。
季景天一下子卡壳了,但依然答道:“点点高。”
然后门里传出了一阵脚步声,显然两个小家伙在临时比身高,然后点点道:“错了,我们一样高!你不是我们的爸爸!”
傅听夏插嘴道:“因为你们是小孩子,小孩子天天在长啊,只要吃得多就能长得快,跟海里的大虾一样!”
门里的小家伙吃惊地道:“好像是夏夏,海里大虾的事情只有我们知道!”
“再考考他!”点点道。
星星开口问道:“那我们上个学期谁胖?”
傅听夏回答:“星星。”
“为什么?”
“因为星星要比点点重一斤。”
正是如此,看上去没有点点圆润的星星却在幼儿园的期末成长报告里显示他要比点点重一斤,为了这个星星特地把成长报告留给傅听夏来签。
暗号对上了,点点总算把门打开了,季景天与傅听夏一人抱起了一个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小家伙都松了口气。
等警察做过笔录之后,他们这才带着孩子出去吃了晚饭,点点跟星星又雨过天睛了起来,他们兴高采烈地跟宾馆里的每个卡通人物们合影,一直皮到又精疲力竭才回房间,而且洗完澡后,他们就很顺理成章地没有再回自己的房间。
傅听夏与季景天各睡床的一边,当中隔着两个蜷曲着挨着头睡觉的小家伙,两人屏声息气地等着两人睡熟,好不容易听见他们呼吸均匀了,季景天半个身体刚跨过床,点点的小脑袋就竖了起来含糊着问:“爸爸要去哪?”
季景天只好缩了回去拍着他的小身体道:“爸爸哪也不去,你快睡。”
又隔了一会儿,季景天刚起身就听见傅听夏道:“星星,你怎么还睁着眼,为什么不睡?”
季景天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一看,吓了一跳,果然星星还睁着大大的眼睛,在夜里显得黑幽幽的。
“睡不着,爸爸。”星星老实地回答。
两个小家伙睡了一下午,现在又倒时差所以星星刚才虽然玩累了,但还没有睡意。
“睡不着也要把眼睛闭上。”傅听夏哄着他,星星也就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傅听夏伸出了手,季景天也抬起手,五指在半空中紧扣,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他们大概谁也没有想过为了享受蜜月而努力攒下的假期最后变成了一个无欲的辛苦之旅,可是握在掌心里的手是那么暖,暖得心里生甜,甜得好似蔓延过了这整个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