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深深,冷月高悬。

    沈初梨一路疾驰,约两个时辰,来到军营前。

    营门处,守卫森严,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统领魏绍。

    他是霍渊的部下,跟随霍渊多年,此刻面色凝重,看到沈初梨时微微一愣。

    “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王爷特意嘱咐,发病的消息千万不要告诉太子妃。

    且这军营可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沈初梨抬头看了一眼身后。

    百来号士卒身披重甲,手持长枪,静静站成两排等候魏绍的命令。

    她掏出令牌:“魏统领,我来看看小叔。”

    “这是...”

    魏绍看到令牌,大吃一惊。

    难道王爷改主意了?

    此刻形势来不及细思,他点头:“既然如此,太子妃请随末将来。”

    “嗯。”

    沈初梨快步跟上。

    主将营帐。

    刚一接近,“砰”一声巨响,一个士卒从军帐飞出,满脸是血倒在几人面前。

    魏绍早已见怪不怪。

    下意识看向沈初梨。

    只见她神色平静,并没有显露出害怕的神色,心中松了一口气。

    两人来到营帐前,就见几个医师站在门口哀声叹气。

    见魏绍过来,忙迎上前,“魏统领,今夜突遭大雪,王爷病情难以控制,老夫几人实在束手无措啊!”

    营帐内,时不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这时,又有士卒狠狠被踹出来。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将领道:“恐怕,只能将王爷打晕捆起来,等雪停了他自己清醒!”

    众人纷纷附和,“没错,眼下只能如此了,魏统领,快拿绳子吧!”

    魏绍眯眼,狠狠瞪向络腮胡,刚要怒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我看谁敢!”

    这一声低喝,引得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前世,霍渊忍着全身剧痛为她屠戮皇宫的场景,沈初梨仍历历在目。

    那样高不可攀的男人,为了她跪在雪中自戕,沈初梨一颗心揪痛不已。

    那时的霍渊没有放弃沈初梨。

    现在的沈初梨也不会放弃霍渊。

    她神情坚定,虽然对霍渊的病不甚了解,但她相信凭自己的医术一定有办法遏制。

    “若将摄政王捆起,军中无主,岂非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

    她冷冷瞥一眼络腮胡,“魏统领,我可以医治小叔的病,让闲杂人等离开!”

    “哪来的臭丫头?”

    络腮胡抬头一看,是个丫头片子,当即抽出大刀,指着她暴喝一声。

    “魏绍,军营禁止女人入内!你把她带进来,是想违抗军令吗!”

    魏绍也惊讶不已。

    他本以为太子妃是来看一眼王爷的,没想到竟要进军帐医治。

    这就犯了忌讳!

    他当即上前,一把挡在沈初梨面前,“崔副将,她可是太子妃!你怎敢拿刀相指?!”

    接着看向沈初梨,低声:“末将遣人送太子妃回府。”

    “我不走。”

    沈初梨非但没被吓到,反而绕过魏绍,凌厉目光直逼络腮胡。

    “我是医师,再不让开,耽误摄政王的病情,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一瞬,然后哄堂大笑!

    络腮胡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魏绍!在军营,老子只认军法,不认什么太子妃!这臭丫头说能治王爷的病!明摆着疯啦,哈哈哈...”

    一个医者打扮的老头捋了捋胡须,劝道:

    “王爷的失魂症十分特殊,连我们几个大晋资历最老的医师都无法控制...太子妃还是离远些,省得伤到自个儿。”

    言下之意,你一介女流捣什么乱?

    络腮胡:“听到没?臭娘们,哪凉快哪呆着去,否则别怪爷爷的大刀不长眼!”

    这个女人,恶名他早有耳闻,如此做派不过是想讨好摄政王,找新靠山罢了!

    沈初梨听出对方嘲意,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你姑奶奶我翻了黄历,今儿不打儿子,算你运气好。”

    接着,掏出霍渊的令牌。

    “既然各位不信任我,那我便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我治不好王爷,甘受军法处置!”

    “太子妃!”

    魏绍急切提醒。

    虽然他的确想让沈初梨试一试,可这军令状不是玩闹,是真要掉脑袋的!

    “好!既然你手持王爷的令牌,你可以进去,但若治不好...哼哼,休怪爷爷不气!”

    络腮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掂着大刀狞笑。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碎肉噗嗤声,不断从营帐内传来。

    所有人都神经紧绷,更不相信区区一个女子能遏制住失控的摄政王。

    沈初梨颔首,“若我治的好,你便给姑奶奶磕十个响头,大喊,我是女人养的,女人全是我亲娘!”

    “若你失败,爷爷让你脱光衣服趴在地上学狗叫,臭丫头,你可敢?”

    络腮胡声音洪亮,营中人人听得一清二楚。

    士卒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目光却上下打量着沈初梨,露出贪婪的光芒。

    军中少见女子,何况是这等肤白貌美,腰细胸大的姑娘。

    若真能一睹春光,当真死而无憾......

    魏绍见状,立即怒斥:“大胆,竟敢对太子妃无礼!”

    沈初梨却轻轻摆了摆手。

    “可以。再加一条,你若输了,滚出军营,永不参军。”

    说完,沈初梨没再废话,转身进了军帐。

    她就算死,也不想看到霍渊像牲口那般被人用绳子捆起来,眼睁睁看他在血红绝望中力竭直到清醒。

    掀开帘子那一瞬,她愣住了。

    营帐内到处是断肢残臂、酒坛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混杂着酒气。

    紧接着,沈初梨感觉身后被人用力一推,推入了营帐。

    “太子妃!!”

    身后魏绍冲上前,被络腮胡一把拦住。

    “这丫头立了军令状,魏统领上赶着当替死鬼是作何啊?”

    络腮胡脸上明显带着幸灾乐祸。

    就连那名满脸担忧老医师,也在低头的瞬间,露出一丝诡笑。

    沈初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忽然,一柄滴血长剑直直刺了过来。

    剑尖停在沈初梨的脖子仅一厘之隔。

    沈初梨抬头,正对上一双阴鸷血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