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不知何时也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卷图纸：
“这是三年前的勘测图，上面有县局的公章。”
晨雾散尽，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梁方旭颓然坐倒在地，他知道，这场较量，他已经一败涂地。
梁建章一脚踢开房门，劣质啤酒的气味随着他的动作在房间里弥漫。
他赤着上身，胸口的狼头刺青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我爸被带走了？”
他一把揪住报信人的衣领，酒气喷在对方脸上：
“被那个姓李的杂种害的？”
报信人哆嗦着点头：
“是...是纪检委的车，刚走...”
梁建章松开手，踉跄着冲进里屋。
木柜被他粗暴地拉开，一把双管猎枪躺在红绸布里，枪管泛着冷光。
他抓起猎枪，手指摸到枪托上深深的划痕——那是去年打野猪时留下的。
“章哥！”
几个狐朋狗友追进来：
“你冷静点！”
“滚开！”
梁建章甩开拉住他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通红：
“我爸被带走了，你们让我冷静？”
他抓起一把子弹塞进裤兜，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外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梁建章扛着猎枪大步流星地往红湾村走，脚下的泥土被他踩得飞溅。
路过的村民见状纷纷躲闪，有人想拦他，却被他凶狠的眼神吓退。
红湾村村口，李连军正在和王红商量接下来的工作。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李连军！”
梁建章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村口响起：
“你给我滚出来！”
李连军转身，只见梁建章站在村碑旁，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阳光照在枪管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梁建章，你冷静点。”
李连军举起双手，慢慢向前走：
“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
“放你妈的屁！”
梁建章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李连军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木屑四溅。
王红脸色煞白，但很快镇定下来：
“小梁，你爸的事是他自己犯的错，跟连军没关系。”
“闭嘴！”
梁建章又开了一枪，这次打碎了村委会的玻璃：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合起伙来害我爸！”
李连军注意到梁建章的手在发抖，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知道，这个被惯坏的纨绔子弟其实内心充满恐惧。
“梁建章。”
李连军慢慢靠近：
“你爸只是配合调查，很快就会回来。
你要是现在放下枪，我保证...”
“你保证？你算老几？”
梁建章歇斯底里地大笑：
“我爸是梁家屯的天！
你们这些蝼蚁也配动他？”
就在这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
梁建章猛地转身，看见几辆警车正朝这边驶来。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枪口也跟着晃动。
“放下武器！”
警察的喊话声通过扩音器传来。
梁建章的眼神开始慌乱，他后退几步，枪口在李连军和警察之间来回移动。
突然，他转身就往村后的山林跑。
“追！”
李连军和警察同时冲了出去。
山林里，梁建章跌跌撞撞地奔跑，树枝划破了他的脸。
他的酒已经醒了，但恐惧让他更加疯狂。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转身胡乱开了一枪。
“砰！”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
梁建章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猎枪脱手而出，掉在灌木丛中。
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发现李连军已经站在面前。
“结束了，梁建章。”
李连军喘着气说。
梁建章瘫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
“我爸...我爸他...”
李连军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爸只是一时糊涂，你要是再犯傻，就真的救不了他了。”
警察赶到时，梁建章已经放弃了抵抗。
他垂着头被带上警车，胸前的狼头刺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王红走过来，看着远去的警车：
“这事还没完。”
李连军点点头：
“是啊，梁家屯的问题，远不止这些。”
红湾村村头的空地上，推土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李双叉着腰站在自家地头，黝黑的脸上满是倔强。
他身后，几棵老梨树在风中摇曳，枝头还挂着几个青涩的果子。
“双叔。”
李连军抹了把额头的汗：
“这补偿标准是县里定的，大家都一样。”
“放屁！”
李双一脚踢开脚边的土块：
“我这儿三亩地都是上等水浇地，凭啥跟那些旱地一个价？”
他粗糙的手指指向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工地：
“你看看，他们那些地，种啥啥不长，凭啥跟我一个价？”
王红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裙摆上沾了些尘土：
“双叔，您看这样行不，我们给您申请个特殊补助...”
“少来这套！”
李双打断她：
“我李双种了一辈子地，就指着这点地养老。
你们现在要征地，就得按我的价来！”
他掏出旱烟袋，手有些发抖：
“一亩地少说也得再加两万。”
围观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小声说：
“双叔说得在理，他那地确实好。”
也有人不满：
“都一个村的，凭啥他就要多拿？”
李连军注意到李双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知道，这片地是李双父亲留下的，老人家临终前还嘱咐儿子要守好这片地。
“双叔。”
李连军蹲下身，抓起一把土：
“您看，这土多肥。
等厂子建起来，咱们村的日子就好过了。
您孙子将来也能在厂里上班，不用再出去打工了。”
李双的手顿了一下，烟袋差点掉在地上。
他想起在外地打工的儿子，一年到头见不着几面。
小孙子都快不认识他这个爷爷了。
“连军啊，”
李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不是叔不讲理。
这地...这地里有我爹的魂啊。”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烟袋：
“那年闹饥荒，我爹就是靠着这片地，养活了一大家子...”
王红悄悄拉了拉李连军的袖子，示意他看李双的手。
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正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