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我不是领主 > 第170章 城市的分裂
    老二休戈的劫掠效率非常高。

    不到两刻钟,他就率领骑兵将这座拥有三百人口的村庄席卷一空。

    值钱的铁器、布匹通通装袋,看得见的挽马与耕牛都被拴上绳子带走。

    房屋与粮食则就地烧毁,就连屋后头的果树也没能幸免,大多遭到无情砍伐。

    至于麦苗,条田中的麦苗才刚抽出新芽,马匹践踏对其杀伤力比较有限。

    且北境村庄的耕地面积太广,光靠践踏效率低得可怜。

    因此老二干脆命令部下打开羊圈。

    很快,羊群就如潮水般涌入条田。

    这些畜生最爱柔嫩的麦茎,在啃食的过程中还会将麦苗连根拔起,对麦苗的破坏力远超人与马的踩踏。

    此等狠招堪称是掘了这座村庄的命脉。

    但老二不在乎,执行大哥的命令、彻底摧毁敌境春耕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况且他并未滥杀农奴。

    他口头上说是要杀光向南逃跑者。

    实际上呢,压根就没杀几个人。

    三百多人,向着四面八方亡命逃窜,还都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哪有那么好追?

    反正只要能毁坏房屋与麦苗,再掳走挽马耕牛,这座村庄今年的春耕就算是彻底毁了。

    恐吓的主要目的,是驱使这些农奴向北跑。

    只要他们愿意投靠白河领,混口饭吃并不难。

    向南跑其实也没所谓,反正他们最终的归宿都是白河领。

    三河城可没粮食养活这帮农奴。

    扫荡完这处最北端的村庄后,老二一刻也不停歇,立刻集结部队向着西南方的另一座村庄杀去。

    劫掠的第一要义除了‘快’还是‘快’。

    行动越快,能掠夺到的战利品就越多,敌人也越难施加阻碍。

    至于俘获的牲畜,自然由跟在后头的老三扬接手。

    老三领着一百训练有素的步兵,负责接收农奴、打扫战场,并将牲畜驱赶回白河领。

    这就跟抢银行一个道理,要有人负责望风,有人负责破门,有人负责搜刮财货,还需要有人负责掩护撤退。

    分工协作,才能让效率最大化。

    天亮后三个小时之内,老二休戈就接连摧毁四座村庄,俘获大型牲畜两百余头,焚毁农舍超三百幢。

    尼登修道院庄园里狼烟四起,上千失去家园的农奴从多个方向涌向修道院。

    位于庄园中心的修道院当然注意到了敌情。

    铛铛铛铛!

    在第一道狼烟升起后,立刻就有修士爬上修道院顶端的钟楼,用力敲响青铜大钟。

    随着钟声响起,驻扎在附近的五个骑枪队总计十五名骑兵迅速集结,还带上了一批维持治安的步兵,凑足一百人。

    可还不等他们穿好甲胄翻身上马,另一个方向的狼烟也烧了起来。

    他们刚出发没多久,还在半道上,又一个方向也升起狼烟。

    救哪里?

    怎么救?

    老二率领的这支骑兵完全就是伪装成马匪的正规军,劫掠效率之快远超修道院方面的预想。

    同时老二还算准了敌军的反应时间,知道敌军穿戴甲胄、整队出发至少需要半小时,足够他劫掠完一座村庄,顺带再换个目标。

    效忠于教会的骑枪队也不是蠢蛋,他们在半道上逮住逃跑的农奴一问,就能知道敌军的数量远超己方,还拥有大批披甲重骑兵,压根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马匪。

    领头的队长勒住缰绳,头盔下的目光在三处狼烟间游移片刻,而后当机立断道:“回修道院!回修道院!”

    就这还救个屁,赶紧回去呼叫援军守住修道院才是正道!

    在这处庄园里,修道院才是财富的集中地,依托修道院的建筑群与围墙也容易进行防守。

    但老二压根就没想过要强攻修道院。

    他又不是来抢钱的,现在的白河领差的也不是这点钱。

    商路都被封锁了,有钱也没处花。

    敌军固守修道院正中老二的下怀。

    到下午两点左右,他带着骑兵将整座庄园都扫荡了一圈,庄园内的八个村庄被他尽数捣毁。

    后面四座村庄的农奴早已跑了个七七八八,老二得以从容地放火烧村、毁坏麦苗、搜刮财货,而后再优哉游哉地撤退,轻松程度堪比春游。

    唯一的小遗憾,就是后半程虏获的大型牲畜明显减少。

    修道院对于外部劫掠有一套既定的应对方针。

    当敌人的数量过多时,各村庄的庄头就会组织农奴往中心的修道院跑,还会顺便带走大型牲畜与少量存粮。

    修道院内部,两鬓斑白的老院长早在上午就已紧急派人向临近的两座庄园求援。

    但远水如何能救近火?

    援军整队赶路都需要时间,他们刚刚抵达,老二就已全员撤退,只留下遍地狼藉。

    劫掠战首日,以白河领的完全胜利告终。

    在老二的辣手摧花下,这座大型庄园的春耕作业遭到毁灭性打击,八个村庄尽数焚毁,超万亩麦苗夭折。

    遭到杀害的农奴倒不多,可他们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家园与畜力,也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口粮与种子。

    补种的话,时间上倒也勉强还来得及。

    毕竟这些条田已经耕过了,只需重新播种即可。

    但若是没有外部援助,他们几乎不可能完成补种,也绝不可能坚持到秋收。

    农具、挽马、种子、房子全没了,拿什么补种?

    而且就算教会方面愿意对他们施以援手,他们难道就敢重修房屋、补种麦苗么?

    敌人的军营就位于庄园北面十公里,骑着马一个小时就能进行‘上门服务’。

    但愿意向北投靠白河领的农奴却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最近几周,修道院的修士每日都向他们宣讲:白河领是魔鬼领地,领主林恩是生吃幼儿心肝的魔鬼。

    愚昧的农奴们害怕违背神谕,他们世代生活在教会的羽翼下,不愿意投向魔鬼的怀抱,只希望能得到教会的妥善安排。

    教会的高层当天下午就已获悉这座庄园的惨状,召开内部会议的同时,也将情况通报给了市议会。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林恩这个混蛋的目的果然是破坏春耕!”

    市议会内,肥硕如鼠的粮食行会会长暴跳如雷。

    虽说今天遭殃的只有教会所属的一座庄园。

    可照此情形发展下去,粮食行会的庄园也注定逃不过这一劫难。

    三河城西郊总共就十来座大型庄园。

    要是让林恩按照今天这速度劫掠下去,不到半个月,今年的春耕成果就全都会付诸东流。

    待到秋天,三河城西郊将会颗粒无收。

    别说是卖粮或是酿酒了,哪怕只是为了让市民们不挨饿,都得买外头的高价粮。

    来自三圣教会的罗特吉主教瞥了硕鼠会长一眼,随后摆出副悲天悯人的慈祥模样: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一座庄园已经毁在了他手上,两千农奴无家可归,甚至可能活不到今年秋天。”

    罗特吉本是三河城的小商人之子,也是城内最出名的‘小镇做题家’。

    他六岁启蒙,十二岁进入修道院学校,十八岁赴南境攻读教会大学,二十八岁博士毕业,而后回到家乡的三河城教堂任职。

    不到二十年,他就升任主教,成为三河城教会的一把手,掌管教会的同时还列席市议会,能深刻影响城市政策,其威势丝毫不亚于市长于尔根。

    但罗特吉在市民间的风评却并不高,他是各种八卦新闻的主角,常年与各种小男孩牵连在一起。

    毕竟高级教士不能结婚,也不能拥有法定的血缘继承人,市民难免会怀疑其性取向。

    而且在大部分市民眼中,罗特吉与他的教会就是趴在城市身上的吸血鬼。

    教会坐拥大片农田与房产,却不贡献多少税款,反而还要市议会拨款整修教堂与修道院。

    民兵团的团长昆诺带头讥讽:“教会每年赚那么多钱,会连两千农奴都养不起?”

    “当然养得起!”

    罗特吉的音调当即就高了三分,而后反问,“那我问你,林恩那个魔鬼肆意蹂躏城郊,你们民兵团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分明是你们没守住路口,让他突破了封锁!”

    昆诺一点也不虚,义正言辞道:“民兵团的职责是保护城市,城外是你们教会的地盘,出了事当然得由你们自己承担!而且教会又不是没有军队,你上次不是还说过,教会绝不会容忍任何来犯之敌么?所以你们的反击呢?”

    罗特吉无言以对,毕竟他上次真的夸下过海口。

    但反击是不可能反击的,凭教会这点实力,一辈子都没法反击林恩。

    根据各村庄受害者的说法,敌人的骑兵部队铺天盖地,数量预计不会低于两百,还有数量不明的步兵。

    就教会这三十个骑枪队一百来号骑兵,拿头反击啊!

    三河城这次所面临的问题,本质上还是军权不够集中。

    城防民兵与教会武装这两支军队都是常备军,也都拥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指挥系统却各自独立。

    且两方的指挥官还天然对立。

    民兵都是市民阶级出身,敌视贪婪的教会,其团长的立场也必然与教会相左。

    骤然遭遇强敌,这套别扭的军事体系就会瞬间宕机。

    如果再给三河城一段时间,倒是有一定概率能够对军事系统乃至权力系统进行自我迭代。

    但林恩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战争的引线一旦点燃,那就必须要以其中一方彻底爆炸做结局。

    在场的议员们当然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霎时间,有近半议员的目光汇聚在市长于尔根身上。

    这些议员的核心利益在城外,他们当然那希望市长能够出手拯救西郊的庄园与农奴。

    按照城市法律,市长兼任民兵团的大团长,职权犹在常务团长昆诺之上。

    只要于尔根愿意,他完全可以越过团长昆诺调动民兵团。

    而且以他与主教罗特吉的深厚私交,他大概率也能拿到教会武装的指挥权。

    当城市面临危机时,市长还能征召市民武装,以三河城的体量与富庶程度,凑五六百名披甲步兵不成问题。

    换言之,在眼下的三河城,唯有市长于尔根有能力有资格调动全市的武装力量,人数足以破千。

    可问题在于,他压根就没有指挥军队的能力。

    他当了一辈子的商人,从未接受过军事训练,更没有指挥军队进行过战斗,就连杀只鸡他都够呛。

    “.”

    于尔根坐在议会圆桌的最北端,他当然能看到议员们的期盼目光。

    可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我去打林恩,真的假的?

    那林恩可是来自白熊领的魔鬼,是以两块男爵领战胜四男爵同盟的超级狠人。

    于尔根归根到底是个商人,他欺软怕硬,可以毫不迟疑地命令黑市商人利昂缴纳额外战争税,却不敢出城直面林恩。

    但身为市长,他又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软弱,只能尬在椅子上当哑巴。

    团长昆诺能看出市长大人的窘迫,略作思考后他起身高呼:

    “那林恩的最终目标肯定是夺取三河城,若是城内的军队贸然出城迎战,那就是中了他的诡计,因此不管城外如何混乱,民兵团都绝不可能出城!”

    酿酒行会的会长随即举手附和:“我赞同,民兵团都是步兵,只有依靠城墙才能抵挡住骑兵的冲锋,不能让他们出城作战!”

    见有人带头,当即又是好几名议员对此表示认可。

    这些议员大多来自各手工业行会,他们的基本盘都在城内,城外庄园遭殃并不会损害到他们的根本利益。

    反正林恩也就能蹦跶这一时,等公爵收拾完私生子国王莫里斯,转身就能将这林恩给踩死。

    至于庄园农奴的死活,与他们又有什么干系呢?

    只要消灭掉林恩的势力,白河流域的粮食就将再度流回三河城。

    城郊的农奴种不了田,城市也能从白河流域得到廉价的粮食。

    昆诺眼见自己争取到了半数议员的支持,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直视脸色铁青的罗特吉主教,以明晃晃的训斥口吻说道:

    “主教大人,我认为你应该立刻将教会的军队都集中起来,要么击溃敌军的骑兵,要么就固守两到三座庄园,继续将兵力分散,到最后只会失去所有!

    还有,市议会已经向金鹿堡请求援助,再过两周,公爵夫人就会派出军队支援三河城,你总不至于连两周也撑不到吧?”

    昆诺干脆将市长的话也抢着说了,彻底终结了今日的争端。

    无论民兵团还是市民武装,都不可能出城为教会或者农奴作战。

    你教会收获了粮食,又不会免费分给市民,在战时甚至还亲自下场炒粮,我们这些市民凭什么为你而战?

    要不自己抵抗,要不就乖乖等待沼地公爵的援军!

    虽然昆诺的行为堪称僭越,于尔根市长却并不恼火,毕竟昆诺为他解了围。

    罗特吉主教自然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昆诺所言句句在理,容不得他进行反驳。

    林恩发动的劫掠战争非但没令议员们达成一致,反而促使他们彻底分裂成了两大派系。

    以罗特吉主教为首的‘城外派’暂落下风,只能寄期望于沼地公爵的援军。

    就在当天晚上,公爵的信使抵达码头。

    可船上悬挂的旗帜并非沼地公爵的金鹿旗,而是来自谷地公爵的白鹰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