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还做不出来，郭海听过无数遍否定他的话，但再次听见后，他还是忍不住着急。
郭海：“你需要做什么？为什么我做不出来，我磨的螺丝，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几个。”
如果是之前，他可以肯定地说，他是这个城市里磨螺丝磨得最好的。
但他残疾了，缺失了一根中指后，磨螺丝确实变得很不方便，他需要重新适应，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他不断练习。
江云舒：“我需要你磨很多零件。”
江云舒早有准备，她拿出一颗螺丝：“我需要很多这么小的螺丝，你能磨吗？”
螺丝越小，越难磨，但郭海不肯服输：“我可以试试。”
就算现在不行，他总有一天可以。
“好，那就让你试试。”江云舒拿出一个用塑料密封袋装好的铁块，“你就用这个磨，我在旁边看着，需要给你工具吗？”
“不用，我自己有工具。”郭海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旁边的耿淼，觉得江云舒是受她指使。
江云舒笑了一下，说：“这个螺丝如果你能磨，我一颗给你三百块钱。”
郭海一惊，他昨天磨的螺丝，一颗才二十一块钱，一颗就要磨上三个小时。
这个小螺丝再难磨，也总不至于要磨上三十个小时吧。
郭海抿嘴，原本只想证明自己，但这会是真的认真了。
他一拿起工具，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江云舒和耿淼站在旁边看他磨螺丝。
郭海磨着螺丝，额头上渐渐流下汗来。
这个螺丝比他想的更难磨，太小了，一用力，就可能直接导致之前磨好的螺纹全部需要重磨，但不用力，又和给螺丝挠痒痒一样，十分考验手上的力度。
四个小时后，郭海放下了手中的螺丝，中途他甚至没有吃饭，就连母亲喊他，他都拒绝了。
江云舒：“磨好了吗？”
郭海平时可以很肯定地说自己磨好了，但是现在，他不行。
“你看看。”很久，他都没有这样忐忑的时候了。
江云舒接过螺丝，把螺丝给耿淼，耿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仪器，放在仪器下一照，得出一个数据：“相似率99.9%。”
“行，合格了。”
江云舒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现金：“这是你磨这一颗的工资。”
郭海接过来一数，发现有四百，抽出一张要还回去：“你多给了。”
江云舒笑笑：“没有多给，相似率在99.9%以上的多给一百奖金，刚刚忘记说了，你的相似率刚好达到。”
江云舒从口袋里又掏出一颗零件：“你再磨磨这个吧。”
这是一个双头螺丝，比单头螺丝更复杂。
郭海接过，坐下继续磨。
然而这一次……
“相似率98.8%，不合格。”
江云舒：“相似率必须在99.7%以上才能算合格。”
99.7并不是一个容易达到的数字，这枚螺丝，郭海自认为自己也很用心了，但还是做不到。
郭海沉默了一下，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达到你的要求？”
江云舒：“我不是这一行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你达到我的要求，你只能自己练。”
她不管郭海怎么做，她只需要郭海能够按时上交质量合格的螺丝。
江云舒让耿淼把东西给郭海：“这是给你的材料，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用他们来磨。”
江云舒：“等你什么时候能磨出来，我就和你签合同。”
郭海：“好，说话算话。”
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个人是这个年纪比较小的小姑娘在做决定，但他想，他很想要这份工作。
江云舒从包里抽出一张纸：“除了这个双头螺丝外，你还需要磨这种单头螺丝，单头螺丝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磨，但是我一个月需要的不多，也就十二颗。”
“达标的螺丝才给发工资。”
“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的话，现在就签合同吧，天也要黑了。”
郭海擦了擦自己的手，才伸手去接那张纸，他没什么文化，但字还是看得懂的，看完后，他说：“我现在就签。”
上面还有银行卡号，郭海一律填完。
江云舒：“嗯。”
等郭海签完合同，江云舒给了他一个地址：“每个月底，把磨好的十二个螺丝寄到这个地址，会有专门的人检查，等检查完就给你打款。”
“等会会先付你六颗螺丝的工资，等以后就按月付款，不会再先付。”
“好。”郭海心中激动，没想到居然还有预付工资，这么好的事，他只在电视里面听过，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
他以为自己还要坚持很久才能够看到希望，没想到希望一下子就来了这种兴奋，他无法用言语诉说，只能拼命感激，努力把螺丝磨好。
江云舒：“一年后，我就不再需要这种单头螺丝了，你需要在那之前把双头磨好，双头螺丝一枚600，奖金两百。”
郭海点头：“我明白，谢谢。”他从不轻易说谢谢，此刻却很想说。
“不用谢，我需要这种螺丝。”
江云舒看他懂了，就带着耿淼走了。
两颗螺丝磨完，天也快黑了。
两个人回到车上。
耿淼说：“现在还用不着这个螺丝，怎么出来找他？”
江云舒：“我担心再过两年，他看不到希望，也没有目标，人就先废了。”
“到时候我想找合适的人，可不容易，不如先把他抓在手上。”
耿淼：“原来如此。”
她叹口气：“他实力是不错，很多人连98%都做不到，这家伙虽然磨不了双头，但单头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的。”
江云舒：“嗯，给他时间，等一年后，我相信他能磨得了双头螺丝的，我不着急，反正时间还有很多。”
这话说的有道理，郭海不是一个会满足于原地踏步的人。
夕阳快要下山了，远处的山被染上一片橙黄色，煞是好看。
耿淼问：“下一个找谁？”
江云舒：“找我妈，该回家吃饭了。”
耿淼笑了，刚刚严肃的氛围一扫而空。
江云舒：“我这么担心以后找不到人，其实是怕到时候程怡没有用武之地。”
“或者说，如果连她都没有用武之地，那我的第二个计划只能中途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