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舒和傅开霁说完话，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冷漠。
这种冷漠不是说她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是说她不在乎别人的生命。
事实上，她很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好好地活着，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她的冷漠在于她的一意孤行。
她知道全息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改变，并且执意如此。
江云舒仿佛回到了刚上初中的时候，政治老师问她：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个现实主义者？
江云舒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是我是个现实主义者。
“如果全息真的构建成功了，我会在里面建立一片商业区。”
远处吹来一阵风，蕴含着太阳最后的一丝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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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舒新的项目申请被董木晗拿到了一间办公室。
她语气颇为苦恼：“云舒的新项目跨度太大了，她居然想做全息。”
办公室里泡茶的人微愣：“全息现在不是只是一个概念吗？”
虽然全息这个概念已经被提出十几年了，但是它依旧只存在小说和电影当中，没有人想过把它变成现实。
毕竟，人类当初距离实现全息实在太遥远了。
董木晗：“是啊，全息现在完全只是一个概念，也没有先行者提出过任何可行的方案，想要实现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这个方案您给批吗？”
“我是觉得……”
坐在椅子上的人打断了董木晗的话：“董院士，您先坐吧。”
等董木晗坐下，椅子上的人才继续开口：“您今天这么说，是不希望我通过这个项目吗？”
董木晗：“我不知道，我内心也很矛盾，一方面，我觉得不该阻碍这个孩子想做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她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事情上。”
椅子上的人是华国财务部的部长，负责华国的资金调动，她是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的女人，但其实已经五十岁了，再过几年，她就要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她说：“董院士，我理解你的想法，我觉得您完全不必这么着急，云舒的未来还很长，华国的未来也很长，没有人走过的路，她既然想走，那是一件好事。”
“即便这条路最后失败了，也可以供后人参考，况且，云舒的复明项目不是已经成功了吗？她已经拿出了诚意。”
诚意？
这句话猛然点醒了董木晗，令她后背仿佛有电流流过，一阵发麻：“你是说，她的复明就是为了全息在铺垫？＂
她不敢相信，如果这是真的，江云舒该有多妖孽。
这太可怕了。
“是的，董院士。”女人说，“复明不正是全息的雏形吗？只是有人先用上了复明。”
女人缓缓笑了一下：“所谓全息，就是一场对人体所有感官的欺骗。”
“她已经欺骗了视觉，为什么你不相信，她可以再做到欺骗嗅觉和触觉呢？”
女人说：“如果全息真的成为现实，这个世界……”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董木晗深深吸了一口气，仍然可以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那样强烈，那样……可怕。
“我知道了。”
董木晗忽然觉得，也许全息真的可以实现。
如果全息变成现实，无疑会对世界带来巨大的影响。
“您打算怎么办？”
女人说：“我会给云舒最大的资金支持。”
她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云舒交给国家的两个产品，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经济收益，她的止血喷雾，在国外拍卖场卖出十万/15ml的高价。”
止血药如今国内已经够用了，开始向国外出口，也开始向世界揽金。
这笔收益是巨大的，并且是肉眼可见的，可以很长久的。
“也许，在未来，我们真的可以把所有疾病纳入医保。”
从前是资金不够，资源也不够，没办法，但如果以后医疗资源和资金都越来越多，把所有疾病纳入医保，甚至完全由国家财务承担，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是，那可能要很久很久，也许等她退休，等她闭上眼睛，也看不见。
但她知道，那终有一天会实现。
董木晗嚅嗫了一下嘴唇：“我知道了。”
她说起另一件事：“云舒又要给自己的项目组招人，那些人，我们这边要怎么处理？”
“给那些人递个初级研究院考核的邀请吧，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进实验室。”
董木晗：“好。”
“我会让符元安排一下的。”
说起符元，女人问，“符院士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国家的几个院士，年纪都大了，需要多多注意身体，但不管是董木晗还是符元，基本都每天待在实验室里，希望在自己最后可以动的时间里，为国家带出更多人才。
“他身体还不错，每天都要锻炼，说自己还能再工作个二十年呢。”
女人笑了：“那您呢？”
“我也还不错，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换了心脏后，头再也没晕过了，而且感觉身体也更加有力气了。”
新的心脏还年轻，供血能力自然更强，董木晗会有这个感觉不奇怪。
不过女人还是多叮嘱了一句：“您要记得按时检查身体。”
这些研究员都是国家的财富，可不能轻易有闪失。
“我会的。”
董木晗说：“等会回去，我就告诉云舒，她的项目通过了。”
“好，辛苦您了。”这本来不是董木晗的责任。
“是我自己想走一趟。”董木晗说，“她也许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她说完，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我老了，年纪大了，虽然觉得自己还年轻，但思想上还是慢慢变得保守，不想踏进新的领域，也不敢，总想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觉得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做下去才是最好的。”
“但其实不是，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董木晗脸上流露出些许伤怀，她不想服老，可她终究不是那个年轻时候的自己，觉得什么困难都可以被克服，甚至还要叫年轻人和自己一样。
她虽然还什么都没做，但她是这样想的，也觉得自己是对的。
明明两年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而且是大错，董木晗心脏沉沉，警醒了一下自己。
有些错，犯一次就足够，她不会再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