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钟长安自然也认出了这名暗使。
只一眼,他登时出了浑身的汗!
自己这边礼物还没有找着,相国公的暗使倒是先一步抵达了许县。
他现在恨不得当场下去相认,赶紧将这名贵迎到后头去好好接待一番。
只是眼下在这里被孙广季卡着,动弹不得。
而且钟长安也不知道刚才他们在讨论寻宝的时候,有没有叫这位暗使听见。
等下若是解释不好的话,不知道传到相国公耳里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眼前这个案子马虎不得。
钟长安的心中有了计较。
帐房也已经站在了堂上,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县太爷。”
钟长安点头:“你作为延年堂的账房,识别药材的能力自然是非同凡响,你来说说这些赃物价值几何?”
在来的路上,帐房就已经听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立马起身,分辨着地上堆放的那些药材,还不忘掏出随身的小秤称重量。
很快账房就得出了个结论:“回县太爷的话,这些药材至少价值一百两银子。”
一听这话,陈壮顿时瞪大了他的牛眼。
“你放他娘的屁!你当我没有去药房买过药是不是?!这些东西哪里能值一百两银子?”
听到这样的粗鄙之语,帐房忍不住眉头微皱。
“我在延年堂工作了二十年,不曾算过一笔错账,也不曾认错过一味药材!”
他俯身拾起一株药材,展示给后方的人看。
“这些药材成色和品相都极佳,大多数都为三年生以上的新鲜湿料,还都是一些高价的中药材!”
“这些东西哪怕是放到我们延年堂中,一两重的湿货都少不得值上一两银子,更何况这里量也不算少!”
听到这话,所有人齐齐朝地上瞧去。
地上摆的五个包裹里,几乎每个包裹都放了至少三四斤的药材。
哪怕取一个最小数,这里也有十五斤药,也就是一百五十两重。
也就是折合白银一百五十两?这账房说一百两都算是少报的了!
这已经算得上极其恶劣的案件,许县这小地方可能一年半载都不能再有这样严重的行窃案了。
钟长安登时面色一变,重重一拍桌案:“陈壮,你可知罪?!”
陈壮这下是真的腿软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孙广季刚刚居然还是往低了报的。
五十两银子就要流放三年,一百两银子可真说不好了。
大季朝明确规定,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若是偷窃的银两足够多,最高能判到死刑。
要问一百两银子算多吗?
当然算!
在这个人均年收入只有三两不到的地方,一百两银子几乎是一个人一辈子能赚到的所有银子了。
不行,绝不能把这个罪名做实了。
陈壮几乎是膝行到钟长安的桌案前:“大人,小人还有话要说。”
钟长安眼睛微眯:“说。”
却见陈壮哆哆嗦嗦地从袖口里摸出一块玉牌,直接往钟长安的桌案上放。
“小人不识得药材,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小人愿意三倍赔款,只求当事人的谅解一二!”
说是这么说,他却悄悄伸手将那块玉牌往里面推了推。
这摆明了是给钟长安的贿赂。
孙广季眼睛一眯,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瞧见玉牌上似乎写着什么字。
像是……什么司?
这玉牌成色普通,比起装饰,更有可能是身份证明。
孙广季猜测,这东西很大可能是官家的玉牌。
陈壮怎么想也不可能跟官家有关系。
而且方才陈壮说愿意三倍赔偿自己,那就是三百两银子,他哪来那么多钱?
没等孙广季想通。
钟长安就重重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
“大胆陈壮!罪证当前竟然还想着贿赂本官?!如此行为实在恶劣,礼当罪加一等!来人啊,把他给我押下去,容后再判!”
孙广季看了眼钟长安,对方这态度不对劲。
哪怕是有暗使在,他也不该如此失态。
除非……那个玉牌的持有者身份有问题!
孙广季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个猜测。
而堂外那些看好戏的围观群众,早已经是爆发出了阵阵感慨声。
“天哪,我以为就是一桩小偷小摸的案子,却没想到那是如此大案。”
“一百两银啊,他怎么敢的?”
“我平日里在街上捡到一文钱,都得小心翼翼地问问是谁丢的,他竟然一声不吭偷了这么值钱的东西?真是艺高人胆大!”
“可我刚才听他说他愿意三倍赔偿,他是不是不缺钱?为何还要去偷呢?”
“谁会嫌钱多啊?本以为是小偷小摸,没想到惹到铁板了吧?真不知道这案子之后会怎么判。”
等吱哇乱叫的陈壮一行人被押下去后,钟长安这才看向孙广季。
“孙广季,这些药材你且拿回去,这案子本官已让主簿记下了,等判决一出我便叫人去通知你,可好?”
孙广季点头,现在不判,其中必定有猫腻。
果然这玉牌的来头……
在场的衙役已然开始清场。
“行了,都散了吧,别在这里堵着,我们大人要开始今日的工作了。”
“衙门肃静之地,速速离去,莫要逗留。”
等出了门,孙长银背着药材,仍是满脸兴奋。
“这下可得判这小子流放个三五年的了吧?看他还嚣张个什么劲!”
孙长金点头:“没想到最后能够定到一百两,真多亏了那账房。”
“那是,咱季哥不知道给他供了多少好药材了,一句话的忙他当然肯帮。”
两人讨论得热切。
季明宇却发现孙广季情绪不对劲。
“妹夫,是还有什么问题没解决吗?”
孙广季摇头,跟暗使相关的事,他没法跟这几人说,不然就是害了他们。
他只囫囵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几人不疑有他,招呼一声就走了。
孙广季则是转头看向了北面。
方才他分明看见有个身着青衣之人,沉默着观看了全程。
尤其是在陈壮掏出那块令牌之时,他更是面色微变,随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想必这人就是令牌的主人了。
也是孙广季要找的其他势力的暗使!
找到他,和他背后的势力联络上,就是孙广季复仇的第一步!
孙广季眸中含着火,快步朝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