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安双眼之中一层血色隐隐浮现,怒火中烧,心魔重重,狂啸道:“辱我父母者,杀,杀,杀……”

    他的剑法骤然变化,大伦剑法不顾一切的施展开来。

    他已开始拼命,人生本就有很多事要用生命去捍卫。譬如你看到了太阳,你想拥抱她,但直到你费尽了力量终于靠近,却发现自己已被她灼烧的熔化。飞蛾扑火,不正是如此?!

    他从未见过父母,但他知道他们是英雄。

    正是因为从未见过,他才觉得那一切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因为他能想象,能够用最美好的念头去想象。

    砰!

    文曲身形一闪,腰间的长袍已被洞穿,险之又险的躲开了宁长安的一剑,猛然双掌打出,印在了宁长安的胸口,宁长安倒飞而出。

    文曲扑身而上,冷笑连连道:“垃圾就是垃圾,以卵击石?哈哈哈,可惜我不能一掌劈死你,只能生擒你。不过,我要废了你的武功,断了你的手脚,把你阉割,然后看着我们拿到宁盛道的遗宝……”

    文曲已然一脸戾气。

    “哈哈哈,没想到九华山堂堂名门正派,走出来的弟子居然行强盗之所为,心肠狠毒若蛇蝎,叫人大失所望,实在丢人现眼啊!九华大罗掌?!九华大罗掌只不过是九华山二流弟子才去学的武功罢了,居然显摆如斯,简直是自甘堕落!你自视聪明,天赋过人,为何不学得慕白剑法,太白剑经?哼哼,你没有这等资格吧?你在九华山上只不过是被师兄当伙计使唤的无名小卒,却受不得权势吸引,才下山贪图享受的吧?什么文曲,你的智谋能比得上九华山的魏道难一半么?可笑,可笑,可笑,哈哈哈……”

    一连串的讥笑之声传来,文曲闻听脸色彻底的变了,变得苍白、变得血红又变得铁青,猛然大喝道:“是谁?是谁?给我滚出来?”

    他能听到的却只有笑,回荡不绝的讥笑,让他感到羞辱和愤怒的笑。

    只是这么几句话,他的心智已乱了。

    他的心智一乱,九华大罗掌也乱了。宁长安手中的幽寒断魂剑却还是拼命的招法,剑吟如龙,骤然刺向了文曲。

    文曲但听剑声浩大威猛,一股劲力破空而来,登时一惊,回过神来,心头大叫不妙,实在猜不出是谁居然知道他的底细。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双掌翻飞,猛然打出。

    宁长安一脸冷漠,眼神疯狂。

    文曲一掌而下脸色彻底变了,他感到一股劲力忽然撕碎了他手上的金鳞,穿过了他的手掌,噗哧一声,胸膛猛然震荡,身体噔噔噔不住的后退,一脸的吃惊道:“透劲?透劲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透劲虽强,却要近身肉搏才有效,这几乎已成习武之人的常识。宁长安这一手,已让他震惊的合不拢嘴。他合不拢嘴是因为他在惨叫,惨叫是因为他的手掌中心多了一个通亮的血洞。手掌已毁,掌法难施,他顿时如马失前蹄,要栽跟头了。

    宁长安得势不饶人,长剑凶猛,直扑上来,逼得文曲连中数剑。文曲胸中恼火,亦是怒到了极点,原本必然胜利的一战,居然有人从中作梗,乱他心智,揭开了他胸中永恒难忘的伤疤,让他一个分神,吃了大亏。

    现在的势头,就如大堤之基已被挖出一洞,溃堤之危已是不远。

    文曲猛然大喝,手掌猛然一挥,手势若控虎擒龙,乃是九华大罗掌中一招绝技,九华擒龙手!这一掌不是伤敌而是制敌,一掌擒拿,龙也捉住。虽然文曲一掌已伤,但危急存亡之秋,他已顾不得痛苦,双掌猛然探出,拍打长剑之际,猛然擒拿,居然生生将幽寒断魂剑握住。

    文曲一声怪笑:“气吞云霞落、气出山河破!”

    吞霞金蟒元攻修炼而成的吞霞大气猛然吐出,气息排空若烟云翻涌,尽是一团元气,动若风雷,如山如岳一般向宁长安撞了过去。

    宁长安脸色急变,当下大喝一声:“来得好!”

    他居然猛然一松手中幽寒断魂剑,双掌一齐推出,不闪也不避。那一刻,他已运起妙法心经,悍然迎向了这一掌。

    宁长安连退三步,脸色一阵苍白,旋即一道红色升上脸颊。

    文曲脸色巨变,如同死灰,嘶声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宁长安没有死,不可相信?还是他的一口元气吐出收回之间已少了四成?

    胆敢以元气如此来攻宁长安,简直是正中宁长安下怀。宁长安体内火龙流窜,一道道的力量爆发出来,正是吞了文曲元气,以战养战,登时龙精虎壮起来,猛然向文曲扑了上去。

    无章无法,拼命绝学!

    以血换血,以伤换伤!

    十八击对轰,宁长安一声大喝,已将吐血连连的文曲捉到手里。

    八角亭顶观战的唐胤正眼神急变,沉喝道:“速救文曲,此人才略,我不能失!”

    一道剑光登时破空,剑光起落若星河垂下,大气而犀利,直割宁长安头颅。

    宁长安看也不看,狂啸一声,猛然一拳打下。文曲一脸的惊恐,惨叫不出,一颗头颅生生被打飞出去,双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是什么让他如此惊惧?

    是宁长安的眼睛,那双眼睛已尽是血红色,宁长安已陷入疯魔。

    疯了的人要么可欺,要么可怕!不管疯子可怕还是可欺,他绝对是不讲道理的。宁长安已疯了,已成疯魔,脑海之中充斥着杀戮的意志。疯了的宁长安不可欺,很可怕,想杀人,不讲理。

    他一手提着异常自负的文曲的无头之身,掌中莲花纹好像一张无形的吞噬之口,一转眼间已摄走了文曲生平到此,修炼而来的元气。

    疯魔的宁长安就像一团火,元气就像油,火上浇油,只会让火更猛,所以宁长安更加的疯狂了。

    他疯狂的想要杀戮已全然忘记了死亡的威胁。

    宛若星河垂下的宏大剑气,辉煌、犀利,把死亡的气息藏在如梦似幻的外表之下。

    那是什么样的人用出了这样的一剑?

    柳如嫣、曾爱财、牛小蛮、苗素衣、公孙尚义、水玉楼早已面无血色,呼吸都似乎停止。那一刻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又似乎变得极快。

    那一剑,谁也没有能力接下,那一剑的光辉已盖过了那用剑的人。人们只看到了那一剑,却看不到使出这一剑的人。莫非这人本已到了剑里?剑就是人,人就是剑?!

    那一刻,就连北斗七煞都惊呆了,只有唐胤正一脸冷酷的笑。

    那一剑之下,已疯掉的宁长安必死无疑。

    那一剑之下,无论什么都要被剑光毁灭成齑粉,神仙也无力相救。

    死亡居然可以来的如此恢宏?那死亡也许并不如想象中来的可怕!宁长安没有看到这一剑,他却已看向了破军,因为柳如嫣在吐血,在倒飞,就好像一片深秋凄冷的风里飘起了一片枫叶,夕阳一般的枫叶。

    他忽然动了,快的就像一抹影子,手中提着幽寒断魂剑,雷天万钧的杀向了破军。

    他动如雷,剑光却快如光。

    他疯魔了,没感受到剑光,所以他不怕,全无畏惧,但用剑的人却紧盯着他,已非常惊讶。

    什么人最可怕?!无惧而无理的人最可怕!

    那种可怕在于世上已没有一切可威胁他!

    用剑的人在惊讶宁长安的反应,额头上已冒出冷汗,剑光掠下骤然快了三分。他若知道宁长安完全没感觉到他,根本没有在意他必杀的一剑,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受挫,应该会感到荒唐以至说不出话、想吐血把!

    只有用剑的人知道,宁长安几乎已破了他这一剑,只差那么一点点,差的那么一点点是因为宁长安的反应慢了那么一点点。

    这是绝世刺杀的一剑,是追魂夺魄的一剑。面对这一剑,绝不能看恢宏若梦幻的剑光,只用转身就跑,一个呼吸内能抛出六丈远,这一剑就破了。

    但一个呼吸之内能够跑出六丈远的人,这世界上几乎没有!鬼步浪子公孙尚义的速度也许可以,但他需要很长的时间加速才能到达这个地步,所以他对上这一剑还是不行!如果天下真有一个,那就是疯魔的宁长安,但宁长安却慢了那么一点点。所以这一剑还是没破,差一点永远都是差一点,差一点就是没成功!

    没成功的代价只有死。

    即使宁长安不该死,用剑的人也一定会杀了他。因为宁长安已有了破解他这一剑的潜力,所以他绝不容这样的人再活下去。

    他已下定了决心要将宁长安杀死,他甚至忘记了唐胤正的命令,他出手只是为了救人,救文曲;他也忘了自己的本意,他的本意是用出这一剑惊走宁长安。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那一剑马上即将落下,落下后宁长安就会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不留魂魄、不剩尸体。

    这已不是把人杀死,而是把人抹除,从这个世界之中把人抹除。

    死在这一剑之下的人,就会像从未出现在这世界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天忽然变得阴暗起来,太阳的光也显得有一些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