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有港来风1990 > 第44章 怎么这么不会投胎?
    安子宜将信将疑:“你是边叙的人,为什么会帮我?”

    “我只是与‘青河娱乐’签订了雇佣合同,但并不是子宜你口中边先生的人。”

    这话出乎安子宜预料,却又符合她的期望。

    工作归工作,她卖艺不卖身。

    不过有共鸣也不代表她愿意再让多一个男人近身。

    于是下楼,转而独自进入街角随便一家冰室。

    任由黑漆漆尊贵轿车在街口等。

    20岁正是容易饿的年纪,她来不及回答,先啃一口菠萝包,松软香甜刚刚出炉的面包体夹着冰冻黄油片,一入口,油脂与碳水混合,能让人鼓起勇气,与这世界再战三百回合。

    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边叙在场,他们各个都讲她好有星相,一定红透半边天。

    以为这样就是极大诱惑?

    可是红又怎样,她整日与影帝朝夕相对,看他在人前风光无两,现在还不是被边叙逼入绝境,连她个‘招财符’都要让出去?

    在红港,受制于人,永远没自由。

    幼时因为老豆赌博、阿妈接受几多屈辱,最想忘记,却时时刻刻如影随形。

    就算每天绷直脊梁,背住书包,行走在书香气熏染浸透的校园,阳光透过根丰叶茂大树时,安子宜仍然能想起毅昌大厦走廊中,昏暗潮湿气味。

    她眨眨眼,猛吸一口冻阿华田。

    柔滑液体涌进口腔,咽喉,食道,因为极度冰凉可以清晰感知它已经抵达何处,牙齿也被骤来的降温激发抖动。

    少女肉体娇柔,仿佛被一杯冷饮撕裂。

    无数次阿妈有‘生意’光顾,安子宜便只能蹲在808门外。那里没有光,年少的小孩无法辨别时间的速度,但难免路人经过,会有人恶意叹气:

    “啧啧,为咗搵钱,连尊严都可以出卖!”

    “那又怎样,人家不必像你我风吹雨淋,躺下就有钞票进账!”

    “哎,做鸡还要生bb女,作孽呀。”

    “没看808一对臭鱼烂虾,生出好靓个女?喂,细细,我看再过5年你也可以出工,年轻又嫩,价格高过你老妈十倍!”

    大概只有隔壁陈嫂,收工后如果看见趴在方凳上写功课的安子宜,会和和气气将她牵回家。

    煮云吞的白汤往往还有剩余,一碗竹升面,是她童年不可多得的温暖。

    也无可必免叹一句:“造孽啊,好好一个女仔,怎么这么不会投胎?”

    凌晨三点安邵也会神智不清将她从小隔间弹簧床上拎起来打。

    他人到中年老态却提前到达,佝偻着脊背,一脸衰相。

    皮鞭握在高矮胖瘦不同,却同样丑陋的男人手中,落在阿妈身上。

    也会握在安邵手中,落在安子宜身上。

    无非是“赔钱货,吃干饭。读书读书读书,拿你老豆的命去读?”

    连阮艳春都会把在‘人’那里遭受的怨气发泄到她身上,而安邵一边咒骂她“克夫克财”,一边嚣张抢走她四肢朝天丢掉脸皮赚下的卖身钱,骂骂咧咧,再上赌桌。

    谁能看到毅昌大厦淤泥中长出的这朵小玉兰?

    安子宜吸吸鼻子,十五蚊碎钞留在桌上。走出狭小冰室,迎接七级台风。

    既然决心挣脱。

    要走,要飞,要天高海阔。

    第二天雨过天晴,全校师生齐心合力修整吹烂的玻璃窗与被连根拔起的大树。

    世俊跟在安子宜身后:“Miss安,我从家里给你带了一只卤水鹅。是我阿妈亲手做的,她是潮州人,你尝一尝……”

    安子宜手上沾满泥巴,撩一把贴在脸上的头发,回头看一眼:“多谢世俊,但我不是很方便吃。”

    瘦似白切鸡,双腿在裤管里晃荡的青涩小男生傻眼,一只鹅有什么方便不方便?

    文茵听到叉个腰笑得抬不起头:“家豪,不如给我吧,我最中意吃卤水鹅,又嫩又香。子宜有老公,就算你想要追她,她放学后也不方便跟你去饮茶的啦。”

    世俊被调侃的脸通红:“我只是关心一下同学,子宜总是太瘦。”

    “哎,男生都不懂,我们为了减肥要多努力?”

    说说笑笑,这才是20岁该有的人生。

    她从阴暗泔水中成长,也要努力迎向太阳。

    但有的人,一张脸比太阳更耀眼。

    计算机系主任助理笑得好像捡到一沓‘大金牛’,陪住一个高个西装猛男,在HKUT的主干道上演时装秀。

    长腿窄腰,宽肩阔背,安子宜握紧拳头,暗暗骂:“阴魂不散!”

    而文茵已经变成星星眼,用肘部撞她:“喂,我以为你老公和昨天哪位靓仔已经是极品,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早就听有慈善人士来我们学校捐钱,难道就是他?”

    “天啊,帅气又多金,简直二郎神下凡……”

    而他早已经将疲惫滑稽的娇小身影收入眼底,偏偏此刻要假装偶遇:“Hi,安细细!”

    吹皮跟在一边,带个墨镜,腋下夹着公文包,跟系主任助理一起望过来。

    她只好抿着嘴唇,挤出一丝笑容。

    别人都只看到她诚惶诚恐,向前问号:“边生你好。”

    只有边叙看到她眼中恶狠狠的怒意,他俯身,凑近了盯着看她的脸:“诶?”

    再回头,吹皮贴心递过来一张纸巾。

    边叙修长大手,一面捏住她的下颌,一面温温柔柔擦掉她小脸蹭上的泥点,似是对最爱宠物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多大个人,还弄脏脸?”

    简简单单一言一行,调动情绪升温,暧昧流转,果真风月老手。

    安子宜握紧拳头,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从他手中抢走纸巾:“没注意。”

    校方人员却敏锐抓住机会:“边先生认识这位同学?”

    她听闻此问,乌溜溜大眼睛死死盯住他,一脸紧张,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还好,他只是说:“见过几次,是邻居家的小孩。”

    而后视线掠过他,定格在家豪身上。

    “缘分,缘分呐,同学是哪个专业的?”

    她含含糊糊回答着,无论安子宜还是家豪,都读不懂他眼神中的含义。

    还好边叙只停留这两分钟,前呼后拥的离开,像是真的有正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