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子宜惴惴不安中以为像上次一样,放学后又会在校门口碰到让人无法忽略的他。
但没有,只是安安静静一辆福士车,不声不响,又不容拒绝。
她认命上车,司机小弟递过来一支沉甸甸牛皮纸袋,外表面渗着斑斑点点的油渍。
安子宜不明所以接过来,听见小弟解释:“叙哥给你的卤水鹅。”
“……”
边叙的奇怪程度永远在刷新,而她永远不能把握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回到蒋宅,放下卤水鹅,蒋申英似乎恢复了七成精气神,穿个软线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自从两人达成一致下个月办理离婚手续,她几乎已经不需要再硬着头皮,如同从前一样温驯的应付他。
今天,他却主动朝安子宜招手:“细细,过来坐。”
蒋申英并没有强迫她,但安子宜已经走过去。
因为看到,电视中正在直播的娱乐新闻,是边叙在尖沙咀码头接受采访。
他竟然作为商务人士光鲜出镜,完完全全是人中龙凤的精英样。声称‘葵青远洋货运’计划发展文化传媒业务,旗下成立‘青河娱乐’公司,目前已经有神秘艺人完成签约。
“子宜,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安子宜漾着嘴唇:“回头也非坦途,总归不会比以前更差,我怕什么?”
蒋申英自然对她从前的生活了如指掌,当初决定要娶安子宜,邓太还着力擦去许许多多关于安家的荒唐痕迹。
包括但不限于阮艳春身为楼凤接之事。
更有……他看她一眼,没提。才转而讲今天正事:“明天晚上举行慈善募集晚宴,你跟我一同出席。”
通常这样的场合除去名利场中摸爬滚打的艺人,还会有红港诸多名门望族,乃至高层也要参加。
饶是蒋申英再胡来,与叶婉珍再怎样心心相印,也只能带住安子宜这个正牌太太出席。
婚后两年,这类场合屈指可数。
但蒋生有言在先,之所以选择一个月期限,就是因为有活动需要她配合。
‘胜利’在望,安子宜没道理反驳。
她问:“好,具体时间?Dresscode?其中有没有特别的人需要关照?”
尽心尽力,与从前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没有分别,不像老婆,像雇员。
蒋申英都要苦笑,到此时此境,不知该作何感想。
一向妥帖稳重的Rita这是一路从蒋宅大门口穿过门厅小跑进来,停在他们‘夫妇’二人前面,这位矮小黝黑菲佣看看先生,又看看太太,最终还是向男主人汇报:“先生,外母来了。”
“?”
蒋申英皱起眉头,安子宜匆匆望向门外。
这豪宅大屋,无论阮艳春还是安邵,从来没有机会,更没有资格踏进来。
她慌忙解释:“阿妈知道分寸的,一定是有急事……”
他想要拒绝,发火,冲出去指着那个老女人的鼻子问知不知道自己算老几?配不配来山脚这样的地界,踏入他重金购买豪宅?
但杜宾‘阿sir’舌头哈哈的喘着气,就站在安子宜退变,站得直直望着他。
蒋申英只好将满脑不屑与轻蔑按下去,摆摆手:“随你。”
边叙这个煞神,派个狗来当哨兵,打又打不过,理又不讲理。
可恶至极。
他不耐烦,连正面招呼都不打,端着一盏茶杯往书房里走。
已经听见所谓‘丈母娘’俗气至极,属于老女人的兴奋尖叫:“细细!你晓不晓得鬼天二已经闭眼去投胎了!大快人心呐!真是报应!”
安子宜听见‘鬼天二’三个字,心头血都凉下去。
双手生理性的就开始发抖,谁想到听到她长久以来诅咒不已的结局。
“他死了?怎么死的?”
“听人讲是喝醉酒摔进路边泔水桶,窒息啊!”
阮艳春简直喜上眉梢,手舞足蹈的亢奋都盖住她初次踏入蒋宅的局促与慌张,以及她看到这个‘女婿’就心虚气短的‘传统’。
Rita按照基本礼节端出果盘来时,只看到他们家年轻的太太,拉着张牙舞爪的外母往一楼小屋去了。
安子宜让阮艳春坐在床上,她拉着椅子坐近过来:“我记得鬼天二酒量很好,很少喝醉,也就是他喝醉了才会发疯,对不对?”
女儿谨慎又多思的提起她这位‘老顾’,阮艳春神色不太自然。“是,但他老了嘛,又不可能同年轻时候比。他那时候……”
鬼天二那个时候,就是安子宜彻头彻尾的噩梦。
平时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嫖,阮艳春拿钱做事,服务周到,人‘吃饱喝足’,你好我好,鬼天二还会大发善心,从808扣着皮带出来时,看到门口的安子宜,额外给她几张碎钞当零花。
但这类老实到窝囊的中年孱弱男人,要ney没ney,要地位没地位,情绪发泄也需要出口。
鬼天二的出口就是醉酒后到808要求‘母女同台’。
拿着两家‘大金牛’就要当天王老子。
与阮艳春行事到一半,居然赤身裸体,冒着浑身酒气忽发大力,一把拉开咯咯吱吱年久失修的防盗门,将安子宜一同拖了进去。
那是她第一次进入拉着窗帘的家。
往日即便入夜,只要她在家,阮艳春也会打开窗,令红港光怪霓虹照进房间,好像这样就足够坦坦荡荡。
安子宜记得一进门就是粉红灯光闪烁,阿妈白花花毫无遮挡的肉体在墙角那张按摩床上惊慌起身,要从鬼天二手中将女儿抢回去。
“老鬼,你想要玩,我陪你玩到底。”
“但我个囡囡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放她出去。”
鬼天二晃着半硬不软凶器就来扒小小安子宜的衣,两具成年人欠缺身材管理的松垮身体在她眼前晃啊晃。
“我顶你个肺,老婆娘。还不是照顾你生意?知不知道前面楼新来的靓女能扮高中生学生妹!腿比你直,肤比你白!我还不是看你养个妹妹仔不容易!”
“不如你们母女一起玩,来,阿春,你告诉我,你女儿开价多少?”
安子宜被吓得头晕目眩,嚎啕大哭,却被鬼天二沾着猪油的手死死抓着。
什么“玩”什么“陪”,鬼天二果真是鬼,根本是要把她拖入无边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