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塞伦盖蒂草原上嗜血的野兽,双眼内眦通红,眼尾迸着悍光,长腿三两步迈下楼。
福士车一个神龙摆尾移出位,轮胎并发动机轰鸣着呼啸而去。
亨利那头肥猪,留着他果然祸害。
还管什么全局?什么计划?就在今晚,他发誓,一定亲手斩落他那颗红毛猪头!
吹皮在楼上跟占尼虎鞠躬赔罪,显然已经是帮他撒谎的熟手,挠挠头,露出男人间暧昧笑容:“大佬,叙哥去华都,找丽珠姐带个妹……”
“哈哈哈哈,也好,从里面出来,总要去去晦气。不过,吹皮,你可不要骗我,”占尼虎笑得就像隔壁卖鱼阿伯,和和善善手指虚点过,吓得吹皮满头落汗。
其实大佬只是说:“谁不知道丽珠对阿叙几多情?他去,哪里还需要‘点单’?老板娘亲自接待咯!”
边叙似一头狮,车子行驶到亨利官邸前,却见内间全黑,无一亮灯。
没人。
拉起手刹,再一把方向盘左打到底,车子又向山下俯冲而去。
看蒋宅,倒是厨房与门厅皆有微弱夜灯亮起,看上去平静异常。
边叙狂跳的心脏终于压过减速带,有一点正常人的节奏。
但终究,不看她一眼,怎么能甘心。
绕到刺槐树下,一个跃跳翻身上墙,白窗帘夜风中飘荡。
他看到白色碎花小床,薄被下隆起一个身影。
再跳,跨过窗。
始料未及,头顶碰到一个晃悠悠悬挂物,叮当当,空灵悠远又柔和细腻一串声响,与月色相称,能让他与红港的繁华虚妄脱离。
边叙勾唇,小姑娘的把戏。
然则床上人影忽然腾的一下坐起身,披头散发,庞然大物,并不像他惦念那般娇软小巧……
“你是谁?!进贼啦!死扑街,偷窃偷到老娘头上……”
谅他是洪义边叙,还是地狱归来,什么空口吞玻璃,遇到中年妇女半老徐娘都要慢半拍。
因为她们根本不按招数出牌,只有满意的市井气,拿出泼妇骂街的气势来——
当年出道,同舞厅中姊姊妹妹抢人,论口条凌厉,遣词犀利,她从未输过。
不过她眼光一向烂,所以看错人。在绝对力量面前,眼前高大男人显然容不得她撒野——
边叙一步上前,扭住她衰老,已经三条颈纹的脖子。女人令人烦躁的尖锐嗓音已经被迫收声。
他狭长眸子一眯,如雄鹰,洞悉人心,明察秋毫。
她是谁,他已经心中有数。
厚茧的虎口一松,阮艳春不用再发出“呵嘶,呵嘶”的窒息声。
“安子宜呢?”
边叙怒目圆瞪,她完全被压制,不敢再乱喊乱叫,浑身发抖指了指楼上:“在睡觉啊……”
他刀刻般薄削的脸上一瞬间慌乱,将她阮艳春一丢,不管不顾,拉开门就往楼上走。
蒋。申。英。
很好,还当他是软骨头。
够不怕死。
不顾他几次三番明里暗里的警告,敢把安子宜拐去他床上了。
他气势汹汹,似兴师问罪,伐罪吊民,脚步都有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魄力。
就好像蒋申英是奸贼,安子宜是人质俘虏,根本忘了这里是蒋宅,而她是蒋的妻。
阮艳春追出来,一楼厅仰头看。那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握住主卧的门把手,一路杀气。
逃不过阮艳春男男女女游戏中,淬炼出的直觉:他将她个女视为私有物品,誓要荡平一床旖旎。
他要夺她,毫不犹疑。
推门去,“嘭”的一声。
门板撞到墙壁,又反弹震颤。他一张脸,到此刻才是真正的黑面煞神。
然而——
这屋内香香甜甜,安安静静,并没有雄性动物浑浊气息。
而床上人显然受惊,那抹娇软小巧身影应声从床上弹起:“做咩?别过……”
“边叙?”警惕疑问变成小兽呜咽,那里面将醒未醒的咕哝音调酸酸甜甜,汁水丰沛的勾人,“你怎么来了?”
他心头怒火被浇上花露甜水,滋滋熄灭。上前,跪在蒋申英的床上,伸出手臂托起安子宜,一把嫩柳腰肢落在她臂弯。
而她的脸光洁似白煮蛋,令他心痛不已:“有没有事?还疼不疼?”
仍然认为小弟口中,惨遭亨利荼毒的人是她。怪自己,什么任务,什么情报,让她受苦受辱。
当即就下定决心,以后把她揣在口袋,坐监也要带上她。
而她一脸懵懂:“疼?为什么疼?”
他总算又冷静三分,目光变成超声波,在她裸露的手臂、脖颈,来回扫射。
——没有伤。
松一口气,眼睛眨一眨,冒傻气的问:“不是你?”
安子宜仍然不懂他在问什么,但今晚格外乖巧:“是我啊,我不就在这里?”
他收紧手臂,将她软糯小脸贴到他胸前,仰头朗笑:“好好好,没有受伤就好。”
再低头,清清爽爽,又温温柔柔一个吻落在她发顶。
安子宜垂下眼皮,记住这种触觉。轻飘飘像一朵云,但火热。
然后少女身体轻盈腾空,因为突然,所以引来一声惊呼,她搂紧他的脖子,跟着他的步伐颠簸两步。
“你疯了!你要干嘛?”
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带你走。”
好像一道闪电惊雷,劈开沉闷脑回路思绪,安子宜忽然想起什么,压制住这份生理性的依赖。
她立刻挣扎、尖叫:“我不走!我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
他沉着脸,眼神似掉入寒武纪,声音也淬了冰:“呆在哪里?蒋申英的卧室?”
她从前如何他不管,但在小手被他牵住过、细腰被他握住过、连两半丰沛唇瓣都被他狠狠拥有过。
那么她已经归他所有,不再允许旁人染指。
“对!我就在这里。”
他抱着她,眸子低低睨着。
一团软绵绵、香甜甜,打不得,骂不得,在这里讲什么疯话?
边叙舌尖顶过后槽牙,算了,同她讲什么道理?
不顾她想要如何,只稳稳当当,又迈一步。
而安子宜仿佛受到剧烈惊吓,一仰脖,张开嘴巴咬住他的大臂。
衣服之下的肌肉坚硬紧绷,没有丝毫反应与放松。
她捶打着他:“我不去!你放我下来!你凭什么将我送给亨利!我不是你私有物品!”
边叙深吸一口气,有一次停下。
低头,用脸颊贴住她光洁额头。
安子宜不再吵闹,安安静静,长长睫毛似蝶翼颤抖着,感受落在她面上的热浪。
她闻到他凛冽气息,连身上皂香都多三分迷人。
而他却觉得她有点凉。
简直莫名其妙,把大佬逼得自言自语:“既然没有发烧,在讲什么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