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宜在十字路口,忽然反握住边叙的大手。
信号灯已经变绿,正在发出越来越急的“嘟嘟嘟嘟”声。
斑马线上行人来往,步履匆匆。
她却在路阶之前止住脚步,要他在以快节奏著称的红港,为她停留一秒。
边叙完全变为三好男友反应,低头,一脸温存望住安子宜:“什么事?”
安子宜将阿妈的事,一个红绿灯周期内在大脑里过了三百遍。
最终还是眨眨眼吞下去。
讲不清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
他讲,阿妈那里有人看顾,她便不用太紧张。
但蒋申英究竟为什么留住阿妈,还是不敢讲。
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见她不回答,边叙勾勾唇,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bb?”
绿灯变红,头顶各式五彩霓虹光影交错,安子宜在这句亲昵称呼中受惊,要被他眼中浓郁宠爱烫得花容失色。
她吞了吞口水:“那我可不可以回去看我阿妈?”
阮艳春住在毅昌大厦,安子宜可以两个月不看一眼。
但现在住蒋宅,在蒋申英眼皮下,安子宜始终心不安。
边叙竟然答应:“我会叫吹皮多加小心……”
他话讲一半,安子宜脚底一滑。
就好似一阵疾风掠过,他已经松开她的手,残影一样冲出去,安子宜跟着回头,看到身后30英尺远一位黄毛被边叙一个扫堂腿踢倒。
他伸手,黄毛就在压制下变得好像一只弱鸡,一只匕首从黄毛身上掉出来,叮当当,滚到好远。
“咔嚓——”安子宜毫不怀疑,她听到黄毛骨头折断的声音。
边叙脸色极其阴冷,沙哑声音,是地狱归来鬼魂:“够胆,是谁叫你跟踪我?斩人先藏刀,你大佬都没有教过?”
路边小摊贩同行人皆大惊失色。
黄毛立时立刻额头上冒出豆大一层汗珠。
安子宜这才直观感受到,葵青边叙的实力。
“误会……都是误会”
“咔嚓——”骨裂声混着肠粉摊蒸汽炸响,边叙屈膝压住烂仔脊梁,手工皮鞋碾着第三节脊椎:“跟足我三分钟,当我是庙街神棍?”
又是一声。
“啊啊!!”凄厉惨叫,黄毛的脸贴着油渍斑驳的地砖,被挤压变形,瞬间告饶,“我讲,我讲……”
路边一辆平平无奇van仔车,下来五六位黑西装,吹皮领头:“阿嫂,先跟我走。”
“不用。”边叙将黄毛像垃圾一样丢给吹皮,长腿信步,走过来揽住安子宜的肩,“给了他机会,他不珍惜啊。不要再同他讲废话,扔到深水埗叫他同老鼠讲。”
他的力道带着安子宜往前走,还不忘顺手弹落两枚大牛在沸汤边:“阿伯,Sorry啊,耽误你做生意。”
安子宜震惊,他的礼貌总是突如其来又不合身份。
哪里像枉顾性命古惑仔,分明是金庸笔下,江湖侠,除暴安良。
因为吹皮另有事,边叙带住安子宜前往上环码头,改下一班船期。
生锈渡轮栏杆上缠着褪色黄胶带,对岸货柜码头吊臂如钢铁巨兽。
海浪啃噬水泥堤岸,咸腥海风裹挟柴油味撞进鼻腔。
她长发飘飘,恣意翻飞着。低头,从校服裙中掏出一包香烟。
细细一支,咬在唇角。“边生,借个火。”
他斜起唇角,低头,他的烟猩红魅惑,让她不自觉靠近。
安子宜踮起脚尖。
两只烟触碰,他帮她引燃。明明灭灭,两张脸离得很近。
她的手抓着他西装的衣袖,身上浅淡的玉兰香,撞上他指尖混着杀气的尼古丁味。
天星小轮的笛鸣中,两支烟爆着火星。
正当情绪暧昧,气氛升温。安子宜忽然又放下脚尖,两个人距离拉远,她显得青春逼人,生机勃勃。
“我想尽快发行单曲。”
算突发奇想。
因为刚刚的突发事件。
她为他一张脸和温柔沉沦,几乎要忘记边叙事危险人物。
古惑仔有今天没明天,连自己都不晓得哪一天会被扔到公海喂鲨鱼。
何况边叙浑身反骨。
他什么都懂,眯起眼睛,一把拉过女孩瘦条条的身体,将她按在怀里。
“放心,跟住我,永远不会让你出事。不过……你中意赚钱傍身,我大力支持。”
“聂远专职为你代理,你随时call他,我会叫吹皮给你号码。有任何事搞不定,不方便同男人讲,也可以找丽珠。”
安子宜不可思议:“丽珠姐?”
他双臂抱着她的肩,吻她的额头。回答却晦暗不明,似是而非:“有丽珠在,你才能比较安全。”
她心脏像是被激光笔直射,灼热,烫伤,嫩肉收缩。
留下又疼又痒异样触感。
边叙对丽珠有非同寻常的信任,让她不爽。
“Okay,是不是就如同有我在,叶婉珍就比较轻松?没关系,我懂,搵钱嘛,没有高低贵贱,人人都想要个名分,但其实大家都在做小。就好像全港人都认贼作父……”
边叙却即刻抓住重点:“你想要个名分?”
她狠狠被噎,瞪个眼睛,讲不出分辨。
“我会想办法,叫蒋申英立即办手续。”
不远处黑色福士车停在路口,吹皮到。
船期虽晚也终要启程,依依不舍的居然是可恶大佬:“安细细。”
他勾起她的下巴:“Kissgoodbye。”
纠纠缠缠,等她缺氧,他才放手。
这个吻里的眷恋让安子宜生出直觉:“你要去很久?”
边叙欣赏她嘴上丰沛的晶莹:“有你在,当然去去就回。”
而他亲自将她送上福士车,才转身跟着上通道的人群往里面走。
叙哥名声大振,调教有方,葵青一骑绝尘,数钱数到手抽筋。
居然也有闲情逸致来同普通市民一起挤轮渡。
“有没有拿到账本?”
老天,他屁股都没坐牢,后排的鸭舌帽就急吼吼凑上来问。
边叙不满,长腿一支:“先让亨利出个公差。”
鸭舌帽:“你怎么不让女王伊丽莎白跟你姓?”
边叙:“我不管,我不在港岛但他在,妹妹仔就好像一只香喷喷的天鹅被癞蛤蟆盯着。我根本没心情做事。”
鸭舌帽气到低喝:“你敢威胁组织?”
他嗤,吊儿郎当,拇指摁了摁耳屏:“喂你不要给我扣帽子,一个你一个周亚坤,根本就是废物点心。知不知道我刚刚被人跟踪?他手里有刀我好怕怕啊阿正。”
(注:van仔类似于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