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踏进‘丽珠华都’立于二楼的门匾,就遭受一记重锤暴击。
她始终认为边叙同丽珠不过是外人眼中露水鸳鸯关系,却不想社团内,江湖上看来,原来二人最适合结为伉俪。
要偕老,要爱到尽头。
她在他帮助下挣脱前尘桎梏,受尽偏爱,原来神父并未安排额外缘分眷顾。
直到边叙尝到的咸涩变味,他吮她,吮到舌根发麻,麻木中携带铁锈异味。
小狐狸咬破了他的舌,圆圆的眼睛红通通:“边生,你说你要给我自由。今天,我不光要求自由,请留给我最后一丝体面。”
她生活的不易,他要理解她格外敏感的尊严。
碰到爱情,黑面煞神也不过凡夫俗子,注定要一败涂地。
555门又开,丽珠同吹皮站在对面麻将屋中,看到脊背昂直走出的安子宜,墨镜仍然一丝不苟的架在秀挺鼻梁。
而边叙高高大大一个人,坐在窄窄按摩床边上,双肘撑住膝盖,颠倒众生的脸埋在掌心中。
她的脚步声轻盈而坚定走远,吹皮听到大佬吩咐:“叫启东来接人。”
……
安子宜今夜无法入睡。
她从前不会特意等边叙,HKUT的功课不轻松,她半路出家要学习的声乐理论也要往前追,再加上帮丽珠详解英文批注。
大概边叙讲的对,每晚都在熬夜,倒在床上时已经精疲力尽。
其实也是因为安心,他外面事情多,有时候带着浓重的烟酒气,有时候是血腥味裹挟的亢奋,有时候从港口带回大宗船只的柴油味道。
她安心入睡,总有晚归人揽她入怀,胡作非为,为所欲为。
人人都讲叙哥好劲,唯有安子宜要身体力行他的‘劲’。
她的疼痛与适应,他的忍耐与挞伐。
她透过窗,在他身下看到过红港二三四五六点钟的夜。
所有的声音都留在这间屋,而晨起时她将床单抓出的褶皱已经被Rita洗净烘干熨平。
边叙现在应该在干嘛?555或者觉士道,抑或他在本埠购置其他豪宅,双人床两旁放置一堆红烛,要燃一整夜直到天明。
安子宜托腮后悔,今天是否也太像一个逃兵?
她壮胆问他要一杯喜酒,都没有问他的喜宴摆在哪一天。
12点钟,安子宜放下书本,不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浪费时间,要将自己强制关机。
边叙特意选的床垫和床品往日都是最舒适助眠的,今晚她觉得空。
为什么宠坏我,等我难习惯半掩被窝。
怕什么,怕习惯豁出去,爱上他人。但却不懂去,弄完假再成真。
‘好事’将近,最近‘丽珠华都’便格外热闹。
占尼虎同秦德彪轮番前来,一时同边叙讲,男人要先成家后立业,四爷夸前途无量,占尼虎要叹后生可畏,面露凶光。
然后再像严兄慈父,跟丽珠谈包容体谅辛苦,边叙就交到她手里。仿佛他商场的滞销款,也是三岁孩童,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脾气古怪更是需要她吃得开兜得住。
至于边叙和丽珠,要对所有人笑脸相迎。
伙计们一波一波上来敬大哥,他要做千辛万苦抱得美人归的样,无奈失笑摇头,来者不拒,千杯不醉。
丽珠出手拦酒:“喂,还没到正日子嘛,到平安夜再喝也不迟。是怎样,喝醉了谁帮我扛回家?”
“喂,大嫂,叙哥海量嘛,担心喝多了不好办事?哎呀,你们来日方长嘛。”
边叙从丽珠身后探出头,不动声色搂着肩膀将挪向一旁:“喝!都是伙计们的心意,来,我陪大家喝到尽兴!”
料想他野性难驯,没可能当个气管炎。
再有舞厅小妹,齐齐拉了丽珠去奉承,一个讲羡慕,两个讲提携,无一不是在说叙哥又猛又多金,个个都想要问丽珠要葵花宝典,等江湖上出现下一颗紫微星。
直到凌晨两点,占尼虎同秦德彪先后搂着靓女离开,边叙送完人,恰恰好好醉的不省人事,歪在吹皮身上。
小弟们当然七手八脚将大佬扶上MR2,哇,他一身钢筋铁骨,男人摸一摸都要自惭形秽,果然名不虚传。
MR2一骑绝尘,驶过筲箕湾,停在海边砂石路上。
向东望,南太平洋冬日里海浪隆隆作响。
边叙推门下车,跌跌撞撞跑到临近废石坑,稀里哗啦将一肚子威士忌白兰地吐个干净。
然后找一块巨型礁石,Marlboro咬在唇角,几次都点不燃。
“叙哥。”
吹皮走上来,拢住手心的蓝色火焰,等他凑近深吸一口,经嗓入肺,引得心脏丝丝缕缕的痛。
他连吸5根,大有石化成‘望妻石’的态势,简直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莫名其妙,吹皮从大佬身上看到一种使命感历史感沧桑感。
他敲了敲自己的头,喂,人头猪脑,古惑仔而已,有什么资格思考人生。
边叙抽完口袋里所有的烟,胸膛都被海风彻底浇透,都要疑心自己有结冰嫌疑。
还要伸手问吹皮要:“喂,还有没有烟?”
这是他从‘丽珠华都’离开,上车之后同吹皮讲的第一句话。
吹皮举着手做投降状后退:“没有啦,阿芬要我戒烟的嘛,她的话我不敢不听,简直是我祖宗。”
边叙忽然之间笑了一下,祖宗。
吹皮不晓得为什么大佬的脸色忽然之间暴雨转晴,大手一挥:“走啦。”
吹皮发动汽车:“去哪里啊?”
边叙与丽珠的‘爱巢’,应该在他的葵青大本营,选一幢符合他身份的别墅,大概在醉酒湾。
然而吹皮头上挨一兜头暴击:“猪脑啦你,‘毅昌大厦’咯,还用问?”
“啊?”
边叙抓住后排西装外套蒙眼睡觉:“啊什么啊?”
MR2到达808楼下已经是三点半钟,边叙酒劲上头,长腿蛮横的走出好不规则的‘8’字,吹皮只好硬着头皮扛住他过于优越的身高:“大佬,还是我送你。”
啧,‘毅昌大厦’又旧又潮楼梯井都有异味,简直不懂叙哥为什么在这里没苦硬吃。
吹皮将一百六十磅大佬扛上八楼,已经累掉半条命。
“到家了,叙哥。钥匙。”
还好他还有残存意识,掏出一枚黄铜钥匙,ohmygod,绑着一个HelloKitty。
捅捅捅,“诶,叙哥,是不是给错钥匙?插不进去诶。”
又是兜头一巴掌:“在子宜面前,讲话要文明,插什么插?”
吹皮无语。
“……那个,大佬,真的插不进去。不然你自己来?”
边叙只好弯下腰,瞪大眼睛,手抖拿不稳,折腾够八分钟,拧着眉头不可置信看着吹皮:“她居然换锁?”
(注:王菲《迷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