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修罗场。
安子宜已经往前迈出的脚步又如同小猫被烫伤一样缩回来。
别人新娘子听见新郎官的声音要一脸娇羞扑进怀里,而丽珠却被钉在原地一般,脸上生动神色全都凝固。
聂远转过头,已经不知道摆放怎样的面部表情。
豪华的红港中式裙褂老字号,一时间静到落针可闻。
大佬像毛头小子一样兴致冲冲的走进来,看清镜中人的一瞬压住了嘴角笑意:“丽珠?”
丽珠捏住裙摆:“那个,阿叙,我来试喜服……”
边叙“嗯”一声,不像新郎官,像上司。挑眉,望住聂远:“我分明看见街边0719……”
轻松的细糯女声从左侧红色幕帘中传出来:“丽珠姐,今天真的好巧。正好我一直都想当面跟你道喜。”
男人循着声音走过去,长臂一挥拉开红帘。别人听不出,但他好容易就听出,她声音带着哽咽。
一身胭脂红的秾丽身影出现在面前。
果真她的脸已经好了,同从前一样光滑的如同水煮蛋。
充盈的起伏和腰线勾勒的柳枝腰绵延的恰到好处。
安子宜站得远远地,抬头,勇敢迎上男人春潮带雨的目光。
他的喉结滚了一滚,忍不住向前欺近一步:“好美。”
女孩娇小柔软,每一处握在掌心都叫他心尖发颤,那种滋味多日不曾品尝,让他觉得渴。
边叙声音不大,但咬字缱绻。
屋内人都听得清。
聂远望着丽珠,将她的失意与如其所料尽收眼底。
安子宜像是没有听到,她挽着裙摆低头想要走出去,走出去看清那身刺痛她眼睛的盛装褂皇。
她攥着洒金裙摆的手指节发白。
擦肩而过,边叙毫不犹豫握住了她瘦条条的手臂。
“别看。”他说。
永远如此,像是时时刻刻都读得懂她的心。
他一出声,她便更加委屈。
像是被误伤的小狐狸,既要忍痛,又没忍住挣扎起来。
边叙不回头,反手将人扣在胸前,薄荷香混着尼古丁余烬兜头笼下。
他抬起另一只手,吩咐:“都出去。”
这是连丽珠都要退开。
丽珠自嘲的笑了笑,女人是水做的,她也有泪。难道这里最多余的就是她?都出去,根本是只需要她出去。
泪珠子滚过新描的吊梢眉,叫聂远不忍直视。
聂远走向丽珠,还要替她打抱不平:“边叙。”
无论如何不应该在喜服店中,这样下一个新娘子的面子。
边叙的耐心只对安子宜无线续杯,听到声音,蹙着眉头更粗重的重复一遍:“都出去。”
服务员都面面相觑,看不懂这类言情戏码。
要命,红港谋生几多艰辛,大家都是搵钱而已嘛。不如两件重工手作作品都买下,回到大house里面再演狗血伦理剧?
丽珠隔着朦胧泪眼,看到边叙宽肩一沉,似乎需要深呼吸稳定情绪。
果然,男人又开口:“劳驾阿远送丽珠返‘丽珠华都’,多谢。”
他反手扔过来,一把福士车钥匙。
宾士车是送给妹妹仔的,连车牌都是特意拍下她的生日号。
边叙偏心,只有正统德系车的优雅,才衬得起妹妹仔冰肌玉骨。
安子宜细腰被牢牢按在他身前,拼命摇头:“不要,不用走。我已经试完,我走。”
然而幕帘徐徐合上,静谧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大半个月没有这样抱过她。
大半个月没有这样,被他的炙热和清冽混合着烟草的气息包裹。
安子宜的眼泪忽然就汹涌。
边叙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看着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眼泪晶莹,好似无穷无尽的蓄满,溢出。
拇指碾过她湿漉漉的眼尾,他干裂嘴唇吻在安子宜的额头上。
她抽噎着。
原来她做不到要祝福。
她要自由,她要自己做主人生,可是她还想要边叙,她是不是想要的太多?
他的心被她抽抽噎噎的一点一点瓦解碎掉。
边叙拍着她的后背,掌心贴着她纤薄漂亮的蝴蝶骨:“不哭,不是真的,bb。”
安子宜完全停不下来。
千言万语到嘴边变化成一句:“那件龙凤褂好靓,呜……”
他被她弄的,嘴唇擦着她的耳廓无奈的笑:“等我们结婚,我买更好的给你。”
哪有可能结婚?他的婚礼不就在后天晚上?
可是这一秒她要相信他吹牛皮的大话,在他面前立时变成只负责撒娇的妹妹仔:“谁要同你结婚……”
“好,你还没有同意。是我一心想要求娶。”
边叙埋下头,强势而长驱直入的深吻。
吻到她浑身发颤,无法站稳。
他一手轻松托起她,走到这边的单人沙发。
再把她放在大腿上。
九十磅重量压在大腿上,才能确认真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踏进来,看见丽珠的那一刻吊起的心,才像放了气的气球,又轻飘飘的落地。
他解释:“我不知道今天丽珠来试衣。”
安子宜:“新娘子都要试的……”
他看着她:“我讲过的话都做数,现在情形只是不得已。相信我,好不好?”
其实只余两天,其实不用解释。
到时自会见分晓。
但边叙要说:“我见不得你伤心难过。安细细,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新郎。”
“可是丽珠姐也好爱你,丽珠姐同你好相称。丽珠姐处处都可以帮到你,丽珠姐……”
男人再次吻住她。
红润的嘴唇被他吮的发胀,边叙扣着她的后脑勺,手指插进她乌黑柔顺的头发。
“好久没有这样说说话,不要一直提丽珠好不好?”
“可是……”
男人又吻。
这次,吻到她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脖子。
他才又松开,摩挲着安子宜的面颊,说:“她心中有数。”
丽珠吗?
丽珠心中有什么数?
从丽珠私自放走安子宜,到秦四爷催婚时丽珠没有推却而是顺水推舟。
边叙同她已经不再是互相没有秘密的战友。
他没有发火,工具人一样由着丽珠沉浸在这场她自己亲手编造的巨大假象中。
聂远握着福士车方向盘,看一眼后视镜,看见丽珠失魂落魄的脸。
“这个婚非结不可吗?”聂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