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
萧家、圣人殿
坐镇于萧家,调遣着西北驻军大肆排查宁尘行踪的太子殷砚辞,已经收到了帝君传来的诏令。
得知此事,原本意气风发的他,眼下面色铁青,若非有人在旁,恨不得直接将那诏令撕碎。
“殿下。”
“我们现在……”
萧家家主萧天道恭敬地候在一侧,胆战心惊地问道。
刚刚听闻了殷知行来负责调查宁尘下落,他着实是被吓了个半死。
任谁都知道,殷知行和宁尘的关系极好。
哪怕真的找到了宁尘,他也绝不可能直接把宁尘交给萧家处置,所以想复原聚神珠,算是彻底落了空。
问题是。
聚神珠落空都已经算是小事了。
殷知行多次在朝堂上指责萧家欺辱了宁尘整整三年,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先前的蒙骗已经被看穿。
只要宁尘真的被找回来。
殷知行肯定还要带着宁尘去朝廷上讨个公道。
欺辱国战功臣。
克扣朝廷发放的丹药,擅自挪用。
污蔑宁尘叛国,欺骗帝君。
……
这其中的每一项罪名,都足已叫萧家滚出十大世家的行列,项上人头也是难保。
所以萧天道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子能够再争取一番,留在萧家。
可他有所不知的是。
太子殷砚辞现在也是恼怒到了极点。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既得知了楚雄擅离职守,可以借此把柄拉拢楚雄。又能利用殷知行和宁尘的交情,诬陷殷知行也牵涉进叛国当中,叫帝君对其升起戒备。还能顺势笼络萧家,壮大自己派系的势力。
可谓一举三得。
但这些,现在都没了。
楚雄主动向帝君坦白实情,没有被太多的苛责。
殷知行也回到朝堂托出事情原委,保证了自己的清白。
帝君殷昭还请他出面坐镇萧家调查,殷知行肯定不会站在萧家这边,萧家势必垮台。
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个月,白折腾?
“三弟这是要跟寡人斗到底啊……”
太子殷砚辞咬牙切齿喃喃道。
这时,他的心腹走上前来,俯身低声道:
“殿下。”
“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依小的看来,陛下这么安排,有着他老人家的深意。”
太子殷砚辞皱眉道:
“此话怎讲?”
心腹接着道:
“您认为陛下是否知晓,您与三皇子殿下的明争暗斗?”
太子殷砚辞不耐烦地深吸了口气:
“我们两个的争斗,怎会逃得过父皇的眼睛?”
“别忘了,我不过是太子,当今朝廷还是由父皇牢牢把控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太子殷砚辞没有那么傻。
心腹露出笑容:
“既然陛下知晓您与三皇子殿下不合,那么如果陛下只安排了三皇子殿下来接管您的事务,那的确可以说,陛下是在偏袒三皇子殿下。”
“可事实并非如此。”
“三皇子殿下来萧家,您可没有闲着,您还得遵从诏令,去彻查书信一事。”
太子殷砚辞眼里的烦躁淡去少许。
这一点他刚刚太过恼怒,倒是没有在意。
现在看来。
父皇像是切换了他和三弟的主场,让他们分别置身在了彼此的命门上。
要是殷知行找到了宁尘,还原了真相,证明一切都是萧家诬陷。那自己先前作出的定论,就都成了空谈,无疑会被人质疑办事不利。
要是自己先一步证明了书信是假的,那么同样可以置殷知行于死地,叫他往后再也不能翻身。
这么一想,回去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毕竟待在这里大半个月都没找到宁尘,再待下去,怕是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只要回去证明了殷知行造假,犯下欺君之罪。
那么同样可以达成自己最根本的目的,即彻底消除殷知行对自己的威胁。
只不过,他还是不明白。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你有什么见解,速速说来。”
太子殷砚辞催促道。
心腹清了清嗓子,一脸谄媚的笑容:
“小的认为,陛下这么做,是在考验您。”
“这几年三皇子殿下出尽了风头,深受朝廷重臣欣赏。而您贵为储君,近来却是没做出什么显著的功绩,就算陛下一心想要助您日后继任帝君之位,也怕是会在朝廷中面临一定的阻力。”
太子殷砚辞一点就通,他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父皇有心打压三弟,但师出无名难以服众。”
“所以有意调换我和三弟的位置。”
“明面上看,是支持三弟查明真相,还萧家亦或是宁尘一个清白。”
“实际却是给寡人一个机会。”
“如若寡人能够证明信件是伪造的,那么父皇就能顺理成章地打压三弟。到时众臣看父皇秉公办事,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心腹点着头:
“殿下真是聪慧过人!”
“小的认为,陛下就是这个意思!”
“您大可仔细想想,我们调集了这么多人手,还请来了王朝第一推衍师,都未能找到宁尘的踪迹。就是三皇子殿下来了,也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进展。”
“而这信件可就好说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信件是真的,我们把它变成假的,又有什么难度?”
太子殷砚辞眼前一亮。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对自己明贬暗升,对殷知行明升暗贬。
既能让朝廷重臣信服,还能给自己一击必杀的机会。
如此一来,楚雄没能被自己控制,萧家没能第一时间解决内患依附自己,都变得不再重要。
像楚雄、某些大臣之所以站在殷知行这边,是因为他们有得选择。
等殷知行倒台。
就是自己不主动抛出橄榄枝,他们也势必会争先恐后地倒向自己。
“父皇还真是一番苦心,寡人差点就误会他的意思……”
太子殷砚辞顿感心情舒畅,一片明朗:
“那好,我们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便动身回京。”
“抢在三弟找到宁尘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妥当。”
心腹得令而去,加紧收拾行囊。
候在一旁的萧天道听二人窃窃私语一通,尚且懵懂:
“殿下……”
“臣……”
太子殷砚辞将目光重新落回在萧天道身上:
“萧卿不必惊慌。”
“你既是清白的,就不怕我三弟能做出什么。”
萧天道叫苦不迭。
自己哪里清白了?
事情真查明,全家都得被砍头啊!
但他也没办法明面上交代实情,只能拿聚神珠打掩护:
“臣……自然不担心这一点。”
“只是怕这三皇子殿下真找到了那逆子,会出面维护,不给臣复原聚神珠的机会啊。”
“若是这聚神珠无法复原,我萧家的损失着实难以承受。”
“而臣已依附于您。萧家的损失,也就代表了您的损失啊。”
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太子殷砚辞的心坎里。
他当然不想看到自己这边的人,被三弟殷知行打压。
沉吟一声后,他安抚道:
“这些寡人都知道。”
“萧卿既效忠于寡人,寡人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你大可放心,就是我三弟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宁尘的踪迹。”
“而寡人,势必会在他之前,坐实他伪造信件,欺瞒父皇。”
“等到了那时,捉拿宁尘一事还会由寡人负责,聚神珠也定会为你复原。”
看太子殷砚辞胸有成竹信誓旦旦。
萧天道心安了一些,赶忙作揖道:
“臣感激不尽!”
“只要聚神珠能够复原,还我萧家清白,臣愿携萧家上下生生世世效忠于您,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殷砚辞扬嘴一笑:
“萧卿的忠心,寡人再清楚不过。”
“好了,你安心等着寡人三弟前来便是。”
“寡人这便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