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打钻，温暖攥着手机站在住院部大厅的玻璃幕墙前。
“叮——”
电梯门开合的轻响，惊得她转身。
战惊鸿正从电梯里走出来，“我陪你去。”
不等温暖回应，男人已经先一步走向住院部西侧的特护病房区。
今天是外婆从特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的日子，温暖很期待。
但她没想到，战惊鸿会亲自来。
“外婆情况稳定，今天转普通病房，你来只是浪费时间。”温暖故意慢了两步，和他保持半米距离。
战惊鸿侧头看她，瞳孔深邃如墨：“数据库需要三十组术后康复数据。”
特护病房的门推开时，消毒水气味里混着淡淡檀香。
外婆正靠在床头削苹果。
听见声响，她抬头看向门口。
“暖暖来啦——”老人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温暖身后。
战惊鸿微微颔首，“您好，我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温暖上前半步挡住他的视线。
“外婆，这是战总。”末了，她又补了一句，“我们项目的投资人。”
水果刀“哐当”掉在床头柜上，苹果咕噜噜滚到地板中央。
外婆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抓住床单，直接泛白。
她蹙着眉，别开脸，佯装生气的样子责怪温暖：“暖暖，你怎么不问我一句，就带陌生人来了？”
战惊鸿瞥了一眼温暖。
继而，转身说：“我去楼下咖啡厅等你。”
他将门掩上后，却并未走远，而是杵在门口站着不动。
……
病房的门关上瞬间，外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温暖慌忙递水，却被枯瘦的手指抓住手腕：“他怎么在这儿？”
看来，外婆已经认出战惊鸿了。
温暖笑了笑，轻拍了拍外婆的手背，安抚说：“外婆，刚才我不是说了嘛。他是我一个项目的投资人，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她避开外婆探寻的目光，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小刀和苹果，洗干净后坐回病床前。
她低着头，佯装认真削苹果。
“外婆，你知道的，我研发的项目需要资金支持。”
“胡说！”老人突然提高音量，“之前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他现在回来，是想和你……”
“外婆，我们早就结束了。”
温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都说了，我和他现在只有工作关系。”
“真的？”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暖违心地道，却不敢对她现在和战惊鸿之间的关系透露半个字。
“那就好。”外婆松了口气。
她突然握住温暖的手，“既然你和小战已经分手多年，那就让它过去吧，破镜难重圆啊。”
外婆摇了摇头，直感叹，“我看他变了好多，和照片里的感觉不一样了。”
连外婆也觉得他变了？
温暖低下头，没说话。
“你也别怪我多想。我是怕他对你当年甩了他的事耿耿于怀，万一存心想报复你，你岂不是……”
“外婆。”
温暖猜到战惊鸿就在门外，并未走远，她赶紧出声制止，“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外婆欣慰地点了点头。
“小乔是个好孩子，我看他对你一往情深，要觉得合适就早点把日子定下来，免得胡思乱想的。”
“哦对了，前些天我还给小乔打过视频电话来着，他说等我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拍全家福。”
温暖切苹果的动作停滞。
没想到真被乔睿洲猜中了，外婆竟然偷偷和他打视频电话。
她不免想起那天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他向自己求婚的场景。
喉间微哽，她问道：“乔睿洲他……还说别的了吗？”
“说了呀。”
“说什么了？”
这可把外婆的话匣子打开了，“可多了。他问我你喜欢吃什么东西，我就把你喜欢的菜通通说了一遍。人家小乔说了，要每一样都亲自做给你吃。”
“小乔人好又体贴，我是越看越喜欢。”
外婆絮絮叨叨地整理床头柜上的药瓶，“不像有的人，看起来阴森森的。”
温暖闻言，心头咯噔一跳。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门口，果然见到一道阴影闪过，战惊鸿像是转身离开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他该不会是听到外婆的话……气走了吧？
她回头握住外婆的手：“外婆，你吃完苹果，就早点休息吧。”
“还早呢。”外婆微微蹙眉，敏感地抬头，“你是不是巴不得哄我睡着了，懒得听我叨念？”
“我哪有……”
“暖暖，”外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答应外婆，别再和小战有任何牵扯，我最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外婆的直觉这么准。
温暖的心脏轻轻一疼。
……
战惊鸿就站在门口处。
里面温暖和她外婆的话，全都悉数落入他的耳中。
“对了，小乔昨天还给我送了虫草呢。”
“倒是你，暖暖，你现在可是有主的人了，你们搞科技投资的，最讲究什么……对！边界感！”
战惊鸿感觉后槽牙隐隐发酸。
难怪，刚才一进去就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水果篮，原来是乔睿洲送的。
但接下来的话，更是令战惊鸿心脏骤停。
“对了，小乔说，他向你求婚了？”
病房里，温暖再一次打翻了水果盘，“外，外婆，他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温暖的回答，证实了乔睿洲求婚的真实性。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就要推开病房门，却在触及门把手的刹那，顿住了动作。
胸腔里涌起一股酸楚，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心口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抽搐。
他觉得心脏疼得难受。
腕表上的心率表在急速升值。
他捂着胸口转身，一步步挪到电梯门口，手臂支撑在梯壁上才得以维持身体的平衡。
高原把车停在楼下。
见他神色不对劲，赶紧走过来，“战总，您怎么……”
话音未落，战惊鸿直接往前栽下去，幸好高原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战总？战总！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幸好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京华医院，很快战惊鸿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温暖得到消息时，刚从外婆的病房里出来，正好看见一行人推着担架车往里赶。
而迎面那个大惊失色的人，正是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