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有了几分管人家闲事的错觉。
“她想害你死,具体算不算外病,你自己推断吧。”
一根烟抽完,我回门市之前,对周桓生说道“这门市就是我的店了,以后有需要,你自己来就成,我不走,也跑不了。”
说完,我也不等周桓生回答,自顾自回了屋里。
李晶晶父母的人头已经由警察收走。
土坑铁网下,那小蛇依旧在昏昏欲睡。
“媳妇家出了这档子事,还能去门口抽烟扯淡,还真是能看外病的高人,好气魄!”
方远见我回来,二话没说,就是一通阴阳怪气。
我有些无奈,回头看了眼李晶晶。
这丫头悲伤过度,无心解释,正偷偷掉着眼泪。
也算是难为她了。
“方大队长教训的是。”我随口应付一句,转移话题道,“那小蛇与凶手那边的高人有联系,我帮你们处理好,免得惹麻烦。”
方远等的就是我这句话。
他想借机看看我之前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缓步来到土坑前,透过铁网,俯视坑底小蛇,轻声道“同淋江湖雨,胯下过堂风,三千术法道,初本同根生,小辈过的黄泉水,淌的浑水河,祖师姓郑,苍茫山清字辈,不知阁下是何水底?”
这话说在我,听不在蛇,而在方远。
我就是想用关外黑话去旁敲侧击,让他知道我不是江湖骗子。
我话音落地,坑底小蛇猛地睁开双眼,怒目圆睁,仰视着我。
它吐着信子,顺坑避蔓延而上,缠绕在铁网中,眼神依旧在我身上。
几秒过后,那小蛇嘴上闭合几次,仿佛是在说话。
我轻轻点头,转身对方远解释道“山有山规,小蛇亮了公,顶上只能弃了背里,估计这会,背里已经塌了。”
说完这话,我紧盯着方远的面部表情。
他先是惊讶,又是不快“如何制裁凶手是我们的事,他们有什么资格动手?犯了法,什么山上山下,通通都得抓起来!”
方远听得懂关外黑话。
他和山上人接触过,而且不止一次。
方远刚要继续说话,他眼神突然一惊。
我面对他,背对土坑,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我心里清楚的很,那小蛇死了。
它缠绕在铁网中,一头撞死在了坑壁上。
这回,我转过身,露出惊讶神色。
“方队长,顶上也塌了。”
“什么?”方远急忙上前一步,看了眼死绝的小蛇,又看了眼我,“这是怎么回事?”
“顶上有祖,清理门户了。”
方远深呼吸两口气,怒骂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我们面前玩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真当公家是摆设?你们几个,赶紧把这收拾了,周桓生,你开车,咱俩先回局里!”
我见方远要走,在身后轻声道“方队长注意身体,家里人身子不好,有时间可以带我这来看看!”
方远身子一顿,没说话,上车先行离开。
我又俯视一眼那小蛇,对其他警察说道“小蛇没事了,谁动都无所谓,麻烦你们了!”
公家人继续忙碌着。
我和李晶晶暂时没事,便带上肥小皮离开了老怀街。
李晶晶在几条街外还有奶奶的老房子。
这两天公家人会在门市那边忙活,我暂时和李晶晶住在她奶奶的老房子里。
路上,李晶晶兴致不高,没开口,我便也没说话,走神想我的事。
霍楠雄的合作,我肯定会干。
但是霍楠雄这人,不可交。
为了防他一手,我没亲自动手杀韩复真,而是借刀杀人,借了龙门的刀。
韩复真哪怕再不行,终归也是清义堂弟子。
这个梁子,清义堂会记下,江尚心里肯定会有块疙瘩。
而另一边,那小蛇只是最简单的御兽手段罢了。
我的目的是显技,让方远相信我。
露的头一手,是关外黑话。
方远作为刑侦队长,阅历高,经历广,听得出来我这关外黑话没有水分。
凭此一点,他能信我一半。
露的第二手,是我说顶上弃了背里,所以背里塌了。
这里的顶上就是韩复真,背里当然是杀人凶手赵建。
方远一定会查出杀人凶手是赵建,也会查到赵建死了。
哪怕他有机会见到赵建的尸骨,能查出赵建的大脑和心脏不对劲,他也绝对查不出这事跟我有关系。
他只会查赵建的顶上,也就是韩复真。
不巧的是,韩复真也死了。
我对方远说的是,韩复真有门派,他们清理门户,下了毒手。
方远肯定会顺藤摸瓜,查到清义堂上。
这些线索一结合,既能做实我山上人的身份,也能败坏清义堂在方远眼中的形象。
公家人看清义堂不顺眼,那清义堂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另外,清义堂日子过得不痛快,深查一番,又查到源头出自老怀街,走蛟窟大局中。
加上韩复真死在了走蛟窟里。
清义堂只会认为这一切都是霍楠雄干的好事。
那清义堂能让霍楠雄过的痛快?
到那个时候,钱家人已经死了,长夏变了天。
我虽然不知道霍楠雄接下来想做什么,可他肯定不会按兵不动。
既要忙活自己的事,还要和清义堂掰扯。
他有的忙了。
这就是我的目的,让这些长夏本地的山上人狗咬狗一嘴毛。
再让公家人借机除去一些没什么用的山上门派。
时局动荡,长夏变天,我才能借机扬名,这便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
能踹下几个长夏五仙最好,踹不下去,也得泼他们一身脏水。
瞎眼张的道理,死道友不死贫道!
同时,我深刻记着麻子温那句逢人防三分,不得不防。
霍楠雄必须随时都有事做。
他与我有合作是真,山上人没有朋友也是真。
钱家人死后,他一旦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就会立刻想办法抹除我这个祸害。
我活着,走蛟窟的真相永远都有两个人知道。
我死了,这里才能被称之为秘密。
我现在没有倚仗,仅靠双拳双脚,斗法不怕,斗邪祟更不怕。
可我怕自己孤掌难鸣。
所以,霍楠雄在我眼里,一样是个祸害。
今天下午格外太平。
公家人没找我和李晶晶,我俩就在老房子里待了一天。
这里几乎算是长夏郊区。
李晶晶奶奶的老房子,只是一处位于郊区路边的小卖部。
小卖部年代久远,墙皮开裂,比我以前和我姐住过东叔那城中村的房子也好不到哪去。
唯一优点,是小卖部后院有两间屋子。
李晶晶给我腾了一间,自己睡另一间。
傍晚九点,我收拾好,上炕睡觉,本以为今夜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却没成想后半夜,有人偷偷开门,摸上了我的炕。
我侧身躺着,背对门口,没动,装作熟睡。
那人也不介意,掀开被子钻进我被窝。
一双冰凉纤细的小手摸上我小腹。
此时,我心跳加快,呼吸火热,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周桓生的那句话。
这个……也算外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