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透过车窗,打量着我。
副驾驶有一个妇女,与男人有些夫妻相,大概是两口子。
我扫了一眼SUV,宝马。
家底挺厚实。
女人率先下了车,见我从无相堂出来,问道“小伙子,麻烦问一下,你见过这无相堂店老板吗?”
我呵呵一笑“电话里提醒过你们,夫人记性不太好,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眼前这俩人正是许欢父母。
听我这话,女人一愣,随即同男人一样,上下打量了我几遍。
我转身开门,回了无相堂“有什么事,带着车后座那位进屋聊。”
许欢是坐着轮椅下来的。
随行者,还有王迎紫。
这丫头同王景来一样,与我认识很多年。
此刻,她满是心急,上前两步抓住我胳膊,刚想开口,却被我伸手制止下来。
二楼熄火,李晶晶穿着围裙下了楼。
“晶晶,带小紫上楼,楼下这事,她不该跟着掺和。”
有外人在,李晶晶没多话,牵起王迎紫回了二楼。
眼下,一楼只剩下我和许欢一家三口。
我坐在桌后侧,怡然自得,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就是无相堂的老板?”说话者是许欢爸,语气里满是怀疑与不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信我,昨天还找了别人看,现在严重了才想起找我。”我扫了许欢那副病死鬼的样子,开口道,“他这事,没五万下不来。”
“你当我们不知道规矩?”一听我说要五万,许欢爸不乐意了,“看事的先生哪有自己要钱的,你年纪这么轻,不学好,出来当那招摇撞骗的骗子,你爸妈知道吗?”
我眼神一冷“十万,少一分我都不救你们儿子。”
许欢爸又要发作,却被许欢妈拽了一下。
这女人倒是个明白人,她上前一步,语气还算气“小先生,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帮我儿子把这病根去了,多少钱都成,可你好歹得先帮我儿子看看病啊。”
我点了点头。
起身来到许欢旁,我看了他双眼,把了脉。
一切都在计划里,与我猜想一般无二。
那女鬼藏在许欢体内,现在引不出来。
我又掀开许欢衣服看了眼,鬼斑与鬼花从后腰到后背,到处都是,交互相叠,像是一张樱花图。
如此手段下,许欢的根基已经伤了,哪怕治好,勉强当个男人,下半辈子也是个三枪露头的主。
“这是鬼斑花,具体细节,之前看病的先生应该跟你们讲过很多次了,我不再重复。”
我擦了擦手,开口道“两位若是不着急,就与许欢在这无相堂多待一会,午夜子时,我请你们看好戏。咱这店小利薄,就不请二位吃晚饭了。”
说完,我回了二楼。
王迎紫和李晶晶很熟,这是我没想到的。
见我上来,王迎紫急忙问道“晨阳哥,许欢怎么样了?”
“我不是叫你分手吗?你还跟过来干嘛?来子呢?”
我与王景来年幼时便拜了兄弟。
虽是孩童岁数的胡闹,我却一直当真。
对待王迎紫,我自然有种亲生妹妹的无奈。
“我哥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他才知道我跟着来了,等会就到,你也不跟我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分手啊?”
“算了,先吃饭,什么事都等后半夜再聊。”
吃过了饭,王景来姗姗来迟。
见我落脚生根,开了无相堂,这老小子说什么都要给我留份贺礼。
我还以为他要给钱,刚想着推脱两句收了,却见他从包里掏出一板砖递给了我。
“这啥啊?”
见我不解,王景来嘿嘿一笑“这可是好东西,我前两天在龙消山求来的,开过光的好东西,你留着,给你镇宅。”
我翻了个白眼,把板砖塞回去“别,你自己留着镇宅吧。”
收钱是假推脱,这破玩应是真推脱。
可惜,王景来没看出来。
他跟我撕吧好半天,还是把板砖藏在了二楼我房间的床底下,美其名曰,以备不时之需。
午夜一点,无相堂没开灯,只能通过月光看清这屋子里的大致轮廓。
我,王家兄妹,还有许欢一家三口,围绕而坐。
本该是六把椅子,这会却摆了七把。
我找到一铁盆,在里面堆上黄纸,点燃。
大概烧了十多分钟,我把这工作交给了许欢妈。
随即,我站起身,来到许欢身边,两根银针掏出,分别扎在许欢左手中指第二指节与指腹上。
一横一竖,呈十字。
原本萎靡不振的许欢,在我如此操作下,突然变的异常亢奋。
他有规律的抖动着,双眼上翻,嘴角吐出白沫。
许欢爸一看自己儿子这状态,差点开了口。
可在今晚动手之前,我有过交代,他们不准说话,哪怕是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
另外,十万孝敬,看事前先拿五万现金当定金,压在我身后桌上,美其名曰,压堂钱。
山上其实没这规矩,是我现编的。
许欢爸眼中对我的不屑,还有许欢妈跟着唱红白脸,这些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自己儿子不检点,拖拽着王迎紫一块下水,我不让他们吃足苦头,狠出口血,那都算我李晨阳山上八年白学。
书归正传,我见时间差不多了,抬手拔出许欢指腹上的银针。
一股黑血呲出,崩了挺远,正好落在许欢对面的空座椅上。
同一时间,房门紧闭的无相堂一楼阴风阵阵,铁盆中火苗一瞬拔高。
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于空位落座。
“你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能把我逼出来,比其他那些废物强。”
声音清脆,带着八分刁蛮。
这正是被许欢糟蹋过的女鬼。
“同淋江湖雨,胯下过堂风,三千术法道,初本同根生,小辈过的黄泉水,淌的浑水河,祖师姓郑,苍茫山清字辈,这位烟魂,怎么称呼?”
三千大道,妖鬼同修,清风烟魂,鬼中修士。
来者不是一般人,有道行,甚至可能是有水底的。
“同过黄泉水,只淌净水脉,祖师铁刹山,开堂积德,算作了白,免贵姓贾,乃堂口烟魂护法。”
有点出乎预料,我还真探出了她的水底。
这女鬼不光是普通女鬼,甚至还是正统道脉,铁刹山的开堂仙家。
俗话说南茅北马,北方铁刹山乃五族野仙修行胜地,其中,为首的胡三太爷与黑母,更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东北马家,有仙缘慧根之人,当上山领堂,下山看事。
说白了,就是谁有本事,谁去总公司领一票人去开分公司,以正统道脉的出马仙身份,四海扬名,积攒功德。
眼下这位烟魂贾,就是某个出马弟子领下山的人马之一。
他们堂口隶属于五族狐黄白柳灰中的白,也就是刺猬。
这事可有点难办了,搞不好,还得惹上正统道脉的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