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手臂发红发黑,疼痛如烈火焚身,鞭笞神经,我面无表情,握紧双拳,刺向付远峰面门。
他眼神流过一丝惊讶,却没惊慌,侧身一退,闪出四五米远。
作为比我先入江湖的老山上人,付远峰学到了不少与六相术无关的法门杀招。
这便是我的劣势所在。
老宅内浓雾重新弥漫。
速度之快,不过是几秒之间。
付远峰身形淡出视野。
周围灰白一片,几丝异味钻入鼻腔。
他下了药,是软骨散。
内施术,外涂毒,还有软骨散做陪衬。
这技法,不论是哪个山上人来了,都得脱层皮。
一声鬼笑传入我耳,阴煞之气自不远处爆开。
我一愣,他还有第二只邪物。
一张偌大鬼脸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她唇齿漆黑,舌长一米,脸部浮肿如气球,脖颈往下空空如也,只有这么一颗水缸般大小的头。
这是六相术中的巨观颅,取自枉死溺水的浮尸。
砍其头颅,用瓷坛精血加以秘术养至宿主床底。
七天换血,循环往复一年,直到头颅泡烂,才能在梦里见到巨观颅。
这只是炼制方法。
想要为己所用,还得喂其心头血满七次才能彻底同化。
那也只是一只篮球大的巨观颅而已。
付远峰这只,最少得循环往复养了十年以上。
从时间推断,付远峰肯定不是我四师兄,只会是瞎眼张弟子中的头三位之一。
我单手伸进裤兜,捏碎某样东西。
一股阴风从裤兜窜起,赫然出现在我与巨观颅中央。
这东西雄性,高三米,双手极大,身子与手比例更像是蝴蝶虫身与翅膀。
他有个很中听的名字,叫蝶男。
一声嘶吼从蝶男嘴中发出。
他一脸茫然,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巨观颅。
我岿然不动,那巨观颅却没这么好的脾气。
只见它整个脑袋动如脱兔,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咬在蝶男手指上。
蝶男吃痛,眼中迷茫转化为凶狠。
他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像是如来佛祖的五指山,重重拍下,誓要拍碎手掌下的巨观颅。
这一击,巨观颅受了。
只听轰的一声。
蝶男抬手,掌下巨观颅安然无恙,怪笑声越发凄厉。
蝶男气急败坏,双手撑地,腾空飞起,与那巨观颅厮杀成团,难舍难分。
“小师弟,这便是你养的小东西?不怎么样啊!”
一道风声从身后传来。
我回身一脚,正中付远峰腰怀。
他身子比我健壮的多。
一脚下来,他与巨观颅做法一样,选择硬抗。
腿上传来一声清脆骨裂。
我心头一震。
这是山上的罗汉心法。
见我想要收腿,付远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脚踝。
五指力大,穿透我皮肉。
他乘胜追击,化肘下锤。
我借力跃起,整个身子在半空中旋转一圈,另一只脚正中他面门。
付远峰身子不稳,后退十几步。
他吐了口唾沫,冷哼一声,再度袭来。
我一手掏兜,甩出两枚爆魂钉,直射他双眼。
“小师弟,这种东西射我能有个屁用,师父没教你对症才能下药吗?”
他速度奇快,随手抓住我射来的两枚爆魂钉,刚想开口,却见爆魂钉凭空炸开。
暗红色粉末从爆魂钉中散出,扬的他满脸都是。
付远峰大惊,以为这是我的药。
下一秒,他才发现自己小看了我这位小师弟。
爆魂钉中藏着的,是李晶晶下午做饭剩的辣椒面。
付远峰拼命晃头,忍不住去搓揉自己双眼。
可越揉,眼中辣椒面越是刺激的他泪流满面,痛苦不已。
付远峰破了防,冲我大骂道:“李晨阳,你特么有病吧,山上斗法,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
我冷笑一声,剩下六根爆魂钉齐齐射出。
目标不是付远峰,而是不远处与蝶男撕咬的巨观颅。
作为瞎眼张弟子,耳力比眼力更加灵敏。
付远峰听我射出爆魂钉,质问道:“你疯了,爆魂钉爆炸,我的巨观颅受罪,你蝶男一样要遭殃,你就不怕邪物吃痛,宿主反噬?”
我依旧没说话。
六枚爆魂钉根根炸开,不论是巨观颅还是蝶男,都被炸了个猝不及防。
这两只邪物不是凡品。
爆魂钉碎不了它们,只会让它们受到些中度爆炸伤。
可作为宿主,付远峰被邪物反噬,他一口气维持不住,终究要吐出来。
这便是我的想法。
同为瞎眼张弟子,他与我都有魂肺。
维持魂肺时,自身一口道气在体内流通,不能散。
一散,魂肺便会破功。
我技不如人,我认。
与付远峰斗法,我甚至都不敢说话,生怕付远峰耍出什么奇招,在我不经意间破了我的魂肺。
一旦我气散了,软骨散入体,我就会成为待宰羔羊。
相比之下,付远峰要闲庭信步的多。
他既能废话,还能与我博弈,同时抵挡我山上手段,维持魂肺不散。
如此自信,甚至有些自负。
这是受了瞎眼张传承后,在长夏江湖如鱼得水,养出的诟病。
一切如我所料。
巨观颅受伤,付远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渗出血丝。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一瞬贴至付远峰身前,喷出魂肺中吸入的软骨散,被他尽数收回。
下一刻,付远峰身子瘫软无力,摔在地上。
他呼吸紊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同样是邪物被炸,你怎么没事?”
我冷笑道:“自始至终,我似乎都没说过,蝶男是我的东西吧。”
刚入老宅时,我碎的那只鞭鬼,其实不是付远峰的邪物。
那是送葬仙的。
所以鞭鬼炸裂,付远峰一点影响没有。
他先用假的哄骗我,树立自己不败形象,再用真的杀我。
我却恰恰相反。
妖种鬼确实与我有牵连。
可后来,我在裤兜捏碎的东西,是凌弱的耳环。
那只蝶男是她的。
另外,凌弱还有一物,也在我身上。
我单手一甩,银针闪着寒芒,正中付远峰喉管。
针上涂毒,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
可我知道的是,付远峰不会舒服。
果不其然,身下的付远峰被我一针射出,全身颤抖不止。
一个个碗底大的脓包从他皮肤中冒出,炸开,流出黄褐色脓液。
付远峰终于反应过来,他呼吸不畅,忍住抽搐,语气里满是不甘:“你……你用假的糊弄我!”
“师兄,你废话真的很多。”
我没再犹豫,完好手掌抓向中术手臂。
撕碎血肉,手臂白骨中,卡着一段小小的白骨刀片。
这是肉骨刀,一人一生只能炼制一片。
中此刀者,不论对方是神魂出游,还是分身傀儡,宿主都会一块身死道消。
是既能杀人于无形,又能泯灭山上神魂的好东西。
不同于六相术传承,这是我从段悟身上翻到的民间孤本中的某个法门。
缺点,是这刀的弊端太大,会引命断寿。
每用一次,便会少活一年。
我额头聚满冷汗,呼吸沉重,腿上骨裂与手臂碎肉疼痛让我颤抖不止。
“瞎眼张关门弟子李晨阳,斗胆,送师兄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