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檀香袅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张静清的白玉拂尘搁在案几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老道长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
“清源。”
张静清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说说吧,这是不是又是你的手笔。”
他袖袍一拂,一份报纸飘落在徐澈面前。
报纸头版那行黑体大字触目惊心:《东北某地驻军一夜之间离奇全灭!佐佐木少将及所部军团尽成白骨!》
配图是一处军营的全景照片,满地白骨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张之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nb啊清源!”
“嘶!”
张怀义见状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茶水微微晃动。
田晋中暗中竖起大拇指。
“是。”
徐澈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他抬起头,白发从肩头滑落,“弟子下山办事,顺道解决了这些倭寇。”
“顺道?”
张静清眉头一跳,“从江西到东北,你管这叫顺道?”
张之维突然“噗嗤”笑出声,被师父瞪了一眼后连忙捂住嘴,肩膀却还在抖动。
“师父明鉴。”
徐澈抿了抿嘴唇,“弟子御剑飞行,确实不算绕路。”
“师父...”
张怀义忍不住帮腔:“清源他也是...:”
“怀义!”
张静清一声轻喝,张怀义立刻噤声。
老道长盯着徐澈的眼睛:“你可知这般杀戮,有违天和?”
窗外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进来,徐澈伸手接住。
枯叶在他掌心突然焕发生机,转眼化作一只碧绿的蝴蝶。
“师父...”
蝴蝶振翅飞向张静清,“那些倭寇在金陵做了什么,您应该比弟子更清楚。”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弟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静清看着停在拂尘上的蝴蝶,长叹一声。
田晋中小声嘀咕:“杀得好...”
被张怀义拽了下袖子。
“罢了。“
老道长突然话锋一转,“你这次用的可还是那把魔刀?“
徐澈坦然点头,右手在虚空中一抓,魔刀千刃凭空出现。
刀身上的裂纹中血光流转,却在接触到室内香火时变得温顺起来。
“师父你放心。”
徐澈轻抚刀身,“弟子每日默诵净心咒,绝不会被魔气侵蚀。”
张之维突然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刀身:“清源,这玩意比我的大宝剑厉害不?”
“孽畜!“
张静清气得胡子翘起,“这是能随便碰的吗?”
徐澈却笑着将魔刀递过去:“师兄试试?”
张之维刚伸手,魔刀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血光大盛。
他连忙缩手:“好家伙,还挺认生!“
“噗!”
张怀义与田晋中不禁笑出声,凝重的气氛顿时缓和。
徐澈笑着将魔刀千刃收回系统背包。
这时,静室内的檀香突然“啪”地爆出个火星。
张静清将拂尘往案几上一搁,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清源。”
老道长目光如炬,白眉下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你此去东北,可是为了取那张无极性命?“
徐澈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茶水荡出几滴,在案几上溅开几朵小小的水花。
他抬头时,白发从肩头滑落:“正是。”
突然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呃,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哼!”
张静清一甩袖袍,案几上的茶具“叮当”作响,“老道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当你师父作甚?”
他伸手在虚空中一划,竟显出一道星图虚影,“三日前天象异变,张无极的命格星辰突然黯淡,老夫观其轨迹,正应了东北方位,后我命怀义下山卖报...”
“师父...”
张怀义突然呛了口茶,咳嗽着举手:“那...那卖报的事...”
“闭嘴。”
张静清瞪了他一眼,“让你下山买份报纸,你倒好,把整个报摊都搬回来了。”
说着指了指墙角那摞半人高的报纸。
田晋中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张之维则明目张胆地咧嘴大笑,被老道长一拂尘敲在头上。
徐澈却笑不出来。
他注视着星图中那颗已然熄灭的星辰上,还有着一颗紧密相连着的星辰,轻声道:“灵虚师叔他...”
“唉...”
张静清长叹一声,星图随之消散。
他望向窗外武当山的方向,眼中浮现追忆之色,“当年在龙虎山论道时,我那灵虚道兄最是推崇#39道法自然#39,没想到最后,他却困在此劫中不得超脱...”
室内一时寂静,唯有檀香袅袅。
殿外松涛阵阵,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老道长肃穆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
“当今乱世...”
老道长轻叹,声音在殿内回荡,惊起梁间一对白鹤。
四位弟子垂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
“我天师府乃是正道魁首。”
张静清缓缓起身,腰间天师印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理应站出来,统领正一道门。”
他每一步踏出,都似有千钧之重,“驱逐倭寇,保家卫国!”
殿外突然风起云涌,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入殿中。
张静清袖袍一展,四道金光闪过,案几上已整齐排列着四封朱漆密函。
“你们四个...”
老道长的目光在弟子们脸上一一扫过,“不是都想下山抗战吗?”
张之维眼中精光暴涨,金色巨剑在背后“嗡嗡”震颤。
张怀义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摄魂铃。
田晋中挺直了脊背。
徐澈的白发无风自动。
“既如此...”
张静清突然拂尘一挥,四封密函凌空飞起,“你们现在都下山去吧!”
密函悬停在四人面前,信封上分别浮现出不同的符文:一道雷霆、一卷竹简、一柄小剑、一朵青莲。
“就当做一场无时限的历练。”
老道长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倭寇除尽日,你们还山时。”
殿外忽闻鹤唳,四只白鹤振翅而起,在殿前盘旋。
张静清负手而立,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这里有四份密函,你们...”
话音未落,张之维已经一把抓过雷霆密函:“师父!这个适合我!”
他指尖刚触及信封,顿时雷光缭绕。
“没规矩!”
张静清佯怒,眼中却带着笑意。
转头看向剩下三人:“你们也选吧。”
张怀义小心翼翼地取下竹简密函,竹简虚影在他掌心缓缓展开。
田晋中接过小剑密函时,一道剑气冲天而起。
徐澈最后取下青莲密函,顿时满室生香。
“记住...”
老道长突然正色,“此去凶险,但求...”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四个徒弟已经凑在一起比较密函内容了。
“我的任务是去...”
“我要去岭南...”
“我这是...咦?怎么是空白的?”
张静清摇头苦笑,转身望向殿外云海。
山风卷起他的道袍,也带走了眼角一丝湿润。
“好了,你们回去准备准备下山去吧。”
张静清故作轻松的样子说,“清源留下。”
闻言,张之维、张怀义、田晋中三人对视一眼,后统一看了眼徐澈,便都退了出去。
独徐澈一人留在静室,望着师父那沧桑的眼神,他不由一颤,说道:“师父,为何我的密函是空白的?”
待张之维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静清挺直的脊背忽然松垮了几分。
他没着急回应,而是缓缓坐回蒲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一道剑痕。
“清源...”
老道长的声音忽然苍老了许多,“你何必明知故问。”
窗外一片梧桐叶飘落,正巧落在徐澈的白发上。
他伸手欲拂,却见那枯叶在触及发丝的瞬间,竟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你无法逗留太久...”
张静清的目光追随着那些光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有些事,你无需承担太多。”
张之维可管不住嘴。
徐澈只能逗留一百天的事情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案几上的茶已经凉了,茶叶沉在杯底,像是一幅定格的水墨画。
老道长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蒲团:“如果可以...”
徐澈会意,跪坐在师父身侧,他发现,师父的道袍袖口已经有些泛白,上面还沾着几点朱砂。
“其实为师更想留你在山上...”
张静清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替徐澈拂去了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怕你不愿意。”
徐澈喉头一紧。
他看见师父眼角新添的皱纹,看见案头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南华经》。
“......”
沉默在师徒之间蔓延。
香炉中的灰烬突然“啪”地轻响,惊醒了恍惚中的徐澈。
“师父。”
他深深叩首,白发垂落在地,“您一定要保重啊!”
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呵呵...”
张静清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用力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少在这煽情了!”
老道长起身,背对着徐澈挥了挥手,道袍袖口灌满了山风:“快点回去收拾东西滚蛋吧!记住...”
声音忽然低沉,“山门永远为你开着。“
徐澈抬头时,只见师父的背影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
案几上,那杯凉透的茶水面,正泛着微微的涟漪。
...
阴暗潮湿的山洞内,火把的光影在岩壁上跳动,映照出一张张惊骇的面容。
“掌、掌门!”
一个满脸是血的喽啰踉跄着冲进来,背上驮着一具扭曲的尸体,“梁爷...梁爷死了!”
尸体被重重摔在石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火光下,梁挺那张狰狞的脸已经扭曲变形,左半边头颅像被什么利器劈开,脑浆混着鲜血糊在脸上。
他的机械手臂被拧成了麻花,肚脐处的机关核心被整个剜出,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就...就死在前面两个山头后的山路上...”
喽啰牙齿打颤。
瞋猪包彪的胖脸瞬间失去血色,手中的酒坛“啪”地摔得粉碎。
他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前不久梁挺邀他一同出去“快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冷汗顺着他的肥肉沟壑往下淌,浸湿了衣襟。
(幸亏...幸亏老子没去...)
(他妈的要不然躺在这的就不止他梁挺了...)
他哆嗦着摸向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已经架上了一把无形的利刃。
无根生缓步上前,草鞋踩在血泊中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俯身检查尸体,指尖在梁挺残破的眉心处停顿...
“给扔了吧。”
无根生直起身,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他掏出一块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夏柳青缩在角落,脸上被冷汗打湿。
“现在,诸位。”
无根生的声音突然提高,在山洞中回荡。
他环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全性妖人们纷纷低头。
“什么事该做我不知道...”
他轻轻踢了踢梁挺的尸体,草绳腰带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但什么事不该做...”
突然一掌拍在石台上,整座山洞都为之一震,“诸位现在也清楚了吧?”
金光上人手中的念珠再次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山洞内的众人皆是心头一惊。
“天师府的清源道爷...”
无根生轻笑,“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他转身走向洞口,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所以,这段时间,我不求你们保家卫国,最起码都给我消停点。“
洞外,一只乌鸦落在梁挺的尸体上,啄食着他的眼珠。
远处山路上,几片染血的梧桐叶随风飘荡...
...
次日,清晨的龙虎山脚下,薄雾缭绕。山涧的溪水潺潺流淌,几只早起的山雀在枝头叽叽喳喳。
张之维扛着他那柄金光闪闪的巨剑,剑穗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他一个箭步拦住正要启程的徐澈,剑鞘“铛”地横在路中央:“清源,你的密函是哪里呀?”
张怀义和田晋中立刻围了上来。
张怀义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烧饼,碎屑沾在道袍上。
田晋中则不停地整理着行囊,却始终竖着耳朵。
徐澈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银辉,他停下脚步,肩上的行囊轻轻晃动。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道观的晨钟声。
“不都跟你们说过了吗,空白...”
他嘴角微扬,从怀中取出那张素白信笺。
信笺在风中轻轻颤动,上面确实空无一字。
“师父说...”
徐澈抬头望向山顶,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天师府的金顶,“我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别忘记回来就行。”
......
PS:生病了,难受,想后面的剧情想的头昏脑涨,今天就一更,保底四千字,爱你们么么哒(�0�7ε`)�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