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蹲在仁济堂西库房的通风管口，鼻尖萦绕着硫磺与血腥的混浊气息。他手里的乙字库房钥匙正在锁孔里发出细微的quot咔嗒quot声，像极了父亲生前把玩怀表时的声响。
quot陈掌柜是打算跟锁芯拜把子？quot林夏的****在管壁上敲出火星，quot赵家的人再过三分钟就到。quot
quot您当谁都跟林大小姐似的，撬锁用大腿夹？quot陈默忽然手腕一沉，锁芯弹开的瞬间，二十三年未启的门缝里飘出股甜腥味——是血竭混着冰片的气息。
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刹那，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整面墙的药柜被砸得稀烂，1958年生产的quot保赤散quot药盒散落一地，盒盖上quot陈广平监制quot的钢印在尘埃中泛着冷光。
quot老爷子当年够暴力的。quot他跨过扭曲的铁栅栏，靴底碾碎的药丸渗出靛蓝液体，quot这是把库房当炼丹炉炸了？quot
林夏突然拽住他后领。陈默踉跄后退的瞬间，支离破碎的药柜轰然倒塌，露出背后锈迹斑斑的保险箱。箱门上的弹孔排列成北斗七星状，锁眼还插着半截发黑的银针。
quot七窍锁。quot老朝奉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quot得用陈家人的血。quot
陈默割破指尖时还在贫嘴：quot您老早说啊，我上礼拜刚献过400。quot血珠滴入锁眼的刹那，箱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震得人牙酸。
箱门弹开的瞬间，陈默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喷嚏。十二支液氮罐整齐排列，罐体上quot1988.04.15quot的喷码让他后颈发凉——正是硫磺运输单上的日期。
quot老爷子这是要开殡仪馆？quot他抱起罐子对着光，液氮雾气中浮现出玻璃安瓿的轮廓，quot哟，还是情侣座，一支写着'陈'，一支写着'赵'。quot
林夏的匕首突然抵住他咽喉：quot放下！quot
陈默顺从地举起双手，罐体却在掌心微微发烫。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2023年的自己倒在实验室，手里握着的正是同款安瓿瓶，瓶身编号与眼前这支严丝合合。
quot林小姐，您这眼神够瘆人的。quot他故作轻松地转身，quot要不咱们猜拳决定...我靠！quot
液氮罐突然脱手坠落。陈默飞扑去接的瞬间，瞥见林夏旗袍开衩处闪过金属冷光——她大腿绑带上别着的不是匕首，而是微型液氮注射枪。
罐体在瓷砖地面炸裂的声响宛如惊雷。陈默滚进药柜残骸的阴影里，看见液氮雾气中浮现出人形冰雕——是三个持枪的黑衣人，保持着冲锋姿势被瞬间冻结。
quot零下196度的浪漫。quot他吹开睫毛上的冰碴，quot赵会长送礼真下血本。quot
老朝奉的烟筒突然敲响铁柜。陈默顺着方向望去，保险箱暗格里躺着本烧焦的账册，封皮上quot中药材期货交易quot的字样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quot戊辰年四月...quot他借着冰雾的反光快速翻阅，quot好家伙，当年江城的黄芪期货，居然用人体器官做抵押？quot
林夏的呼吸突然喷在他耳后：quot看第37页。quot
泛黄的纸页上，陈广平的签名旁按着个血手印。陈默的指尖抚过墨迹，前世记忆轰然觉醒：2023年的法医实验室里，同样的血印出现在放射性药剂检测报告上。
quot老爷子这是跟阎王签了卖身契？quot他试图用玩笑掩盖颤抖的声线，quot按这手印的大小，怕是剁了整条胳膊...quot
仓库铁门突然被撞开。赵会长的龙头杖杵地声混着痰音传来：quot陈掌柜好兴致，大半夜来扫墓？quot
陈默反手将账册塞进后腰，转身时已换上嬉皮笑脸：quot哟，赵老这是带着全家福来团圆？quot他数着对方身后的六个黑衣人，quot可惜我这没准备压岁钱。quot
龙头杖尖突然射出寒光。陈默偏头躲过毒针，顺势踢翻液氮罐。白雾弥漫中，他拽着林夏滚向通风口，手里不忘抓起支安瓿瓶。
quot接着！quot他将瓶子抛向赵会长，quot您老的返老还童药！quot
赵会长条件反射去接的刹那，陈默按下藏在袖口的激光笔。安瓿瓶上的防伪涂层遇光爆燃，蓝色火焰瞬间吞没了龙头杖上的雕龙。
quot跑！quot陈默撞开备用门，1988年的阳光突然刺入眼眶——他们竟从仓库后门直接穿到了老街坊的早市。
炸油条的香气混着人群喧嚣扑面而来。陈默把林夏推进馄饨摊，顺手抄起桌上的辣油瓶往后泼。追击的黑衣人踩到油渍摔作一团，红油糊了防毒面具。
quot掌柜的来两碗三鲜馅！quot他扯着嗓子喊，quot多搁虾皮，少放命案！quot
摊主老李的汤勺僵在半空。陈默已经掀开灶台后的暗门，拽着林夏钻进了腌菜窖。潮湿的霉味中，他摸到墙上的电闸，1997年的封条完好如初。
quot老爷子当年修的逃生通道？quot林夏擦亮火柴，火光映出墙上的儿童涂鸦——歪扭的quot默quot字旁画着带听诊器的王八。
陈默突然笑出声：quot八岁那年被罚扫仓库时画的。quot指尖抚过涂鸦下的裂缝，quot您猜这里面藏着什么？quot
砖块松动的瞬间，泛着蓝光的微缩胶卷瀑布般倾泻而出。陈默随手抓起一卷对着光：quot88年4月15日，卫生局大楼地基浇筑仪式...这位握铁锹的赵秘书看着眼熟啊？quot
林夏的匕首突然抵住他咽喉：quot你早知道我是...quot
quot林氏药行的大小姐？quot陈默笑着用胶卷推开刀刃，quot您这伪装够拙劣的——全江城会往高跟鞋里藏***的，除了您还有谁？quot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陈默护住林夏的头，看着胶卷在塌方中化为齑粉。尘雾散尽时，他摸到块带钢印的混凝土块——正是卫生局大楼的地基残片。
quot老爷子真会藏东西。quot他吹开残片上的灰，quot把罪证封在三十层楼的地基里...quot
枪声打断了话音。陈默拽着林夏扑向排水管，身后子弹击碎腌菜缸的声响混着酸气刺鼻。他在攀爬间隙还不忘贫嘴：quot您说赵会长是不是暗恋我？追得比狗仔队还紧。quot
污水管出口的亮光近在咫尺。陈默踹开井盖的刹那，正对上赵会长黑洞洞的枪口。
quot游戏结束。quot龙头杖尖的毒针泛着蓝光。
陈默突然举起混凝土块：quot您老认识这个吗？quot钢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辨——quot1988.04.15质检合格陈广平quot。
赵会长的瞳孔骤然收缩。陈默趁机将混凝土块砸向他面门，拽着林夏翻过隔离栏。卡车急刹的摩擦声中，他听见混凝土块碎裂的脆响，以及一声穿越二十三年的叹息。
（本章完）
三济堂丙字账·庚寅年三月十三
损毁：液氮罐壹拾贰支
赔银贰万肆仟圆整
经手：陈默画押
收当：龙头杖残件
死当押银叁佰圆整
备注：含剧毒物质
遗失：微缩胶卷贰拾盒
赔银玖佰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