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府,书房。
当苗勇将都护府炼钢失败、引发军营哗变、以及周隆昌恼羞成怒绑走王府工匠的消息一一禀报时,陆准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
对于周隆昌炼钢失败,甚至引发反噬,他早有预料。
那份他“送”给周隆昌的秘方,本就是经过精心篡改的。
只是,他没想到周隆昌会如此愚蠢且心急,直接大规模炼制,最终酿成如此惨剧。
但听到那些为他尽心竭力的老工匠连同家人被掳走时。
陆准眼中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寒芒,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周隆昌,他这是在找死!”
陆准的声音冰冷刺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苗勇躬身道:“殿下息怒,属下已派人盯紧都护府地牢,只是防守严密,暂时无法靠近。”
陆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杀意,冷声道:“不必强攻,先确保那些工匠和家人的安全。”
“派人告诉他们,本王绝不会抛弃他们,让他们暂时隐忍,等待时机。”
“另外,密切关注都护府的动向,特别是那些哗变的士兵,看看周隆昌如何收场。”
“是!”苗勇领命。
“传蓝樱过来。”陆准吩咐道。
很快,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蓝樱便走进了书房。
“殿下。”
陆准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蓝樱,本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请殿下吩咐,蓝樱万死不辞!”
“还记得本王之前说过的,要组建一支女医队吗?”
蓝樱眼睛一亮,重重点头:“记得!”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陆准沉声道,“你熟悉女真各部,人脉也广,由你出面,去辽东各处寻访擅长医术的女子,无论老少,只要有真本事,都请回来。”
“王府会给她们最优厚的待遇,让她们安心钻研医术,救死扶伤。”
蓝樱闻言,心中激动不已。
这不仅是对她的信任,更是造福辽东百姓的大好事。
“是!蓝樱定不负殿下所托!”
她郑重行礼,领命而去。
蓝樱带着几名同样精干的女兵,离开了锦城,踏上了寻访女医的征途。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
女真各部落散居在广袤的辽东山林之间,交通不便,信息闭塞。
更重要的是,女真各部普遍信奉萨满巫医。
在他们看来,生老病死皆由神灵掌控,只有强大的萨满才能沟通神灵,驱除病魔。
女子行医?
闻所未闻,甚至被认为是触怒神灵的不祥之举。
蓝樱一行人深入一个又一个部落,耐心地解释辽王殿下的意图和女医队的作用。
但回应她们的,往往是部落长老警惕、怀疑甚至敌视的目光。
“女人怎么能碰刀子给人治病?那是男人的事。”
“我们有萨满大神保佑,不需要你们这些外来的东西。”
“赶紧离开,别给我们部落带来灾祸。”
刁难、驱赶、甚至恶语相向,成了家常便饭。
蓝樱据理力争,甚至不惜拿出辽王府的令牌和丰厚的报酬,但收效甚微。
许多部落的女子,即使懂得一些草药知识,或者会一些简单的接生、包扎技巧,也不敢承认,更不敢跟蓝樱离开。
她们害怕族人的唾弃,害怕触怒祖先和神灵。
蓝樱并未气馁,她知道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需要时间和耐心。
她带着女兵们,翻山越岭,风餐露宿,继续着艰难的寻访。
终于,在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
蓝樱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风尘,回到了锦城。
她找到的,仅仅是七八名懂得一些草药、会接生的女真老妇。
这些老妇大多是因为在部落中地位低下,或是被排挤,才愿意跟着蓝樱离开。
她们的医术也十分有限,距离陆准期望的军医标准,相差甚远。
“殿下,属下无能……”
蓝樱跪在陆准面前,脸上满是愧疚。
陆准亲自将她扶起,看着她晒黑的脸庞和略显憔悴的神色,温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此事本就艰难,非一朝一夕之功。”
“能找到这几位,已经是难能可贵。”
他看向那几位惴惴不安的老妇人,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辽王府的人了,王府会好生供养你们,绝不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你们所掌握的草药知识和接生经验,都是宝贵的财富。”
“接下来,王府会请最好的郎中,系统地教导你们医术,让你们成为真正的女医。”
老妇人们听着辽王温和的话语,看着他真诚的眼神。
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陆准随即指示苗勇,妥善安置这些老妇人。
并立刻着手准备系统的医学培训事宜。
与此同时,利用与匈厥交易换回来的大量牛羊和金银。
陆准在锦城及周边地区,大刀阔斧地推行着更多的惠民政策。
随着细盐工坊与纺织工坊的成立。
盐、布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被大幅下调。
城中设立了数个大型集市,允许汉人、女真、甚至其他部落的百姓自由贸易,互通有无。
王府的工坊再次扩大规模,煤矿、锻造坊、造纸坊、印刷坊……
提供了更多的就业岗位,优先招收那些新近归附的女真人和生活困顿的汉民军户。
整个锦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
街道上人流熙攘,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安居乐业的笑容,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这与死气沉沉、人心惶惶、甚至时常爆发冲突的都护府控制区,形成了天壤之别。
一时间,“去锦城,投奔辽王殿下”成了辽东各地百姓口中流传最广的话。
无论是渴望安稳生活的汉人军户。
还是不堪忍受贫瘠和压迫的女真部落,都将锦城视为希望之地。
源源不断的人口,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江,自发地涌向锦城。
辽王陆准的声望,以及在辽东百姓心中的地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辽东都护府,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令人作呕。
几名之前被掳走的老工匠被铁链高高吊起。
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鞭痕。
他们的呼吸微弱,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倔强。
地牢的另一侧,是几个简陋的木笼。
笼子里关押着工匠们的妻儿老小。
他们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脸上挂满了泪痕和恐惧。
妇人们死死捂住孩子的嘴巴,不让他们哭出声。
生怕惊扰了外面那个如同魔鬼般的男人。
周隆昌站在地牢中央,手中把玩着一柄沾血的鞭子。
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狞笑。
炼钢失败的耻辱,校场哗变的恐惧。
以及被陆准戏耍的怨毒,此刻尽数化作了残忍的暴虐。
“本官再问最后一遍。”
“真正的秘方,到底是什么?”
“说出来,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能活。”
“否则……”
他猛地一甩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