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尔炎在一旁“尽力”指挥救火，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悄悄对着一个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心腹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混入了混乱的人群中，朝着某个方向潜去。
夜风呼啸，火光映照下，都护府如同人间地狱。
周隆昌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周隆昌，在辽东经营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切，都在这一个夜晚，被烧得干干净净。
“噗——”
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周隆昌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衣襟。
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大人！”
“都护大人！”
赵尔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周隆昌。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焦急和担忧的神色。
“快，快将大人扶到安全地方！”
赵尔炎高声喊着，指挥着几个亲卫，七手八脚地将已经半昏迷的周隆昌抬离了火场。
混乱之中，之前被赵尔炎派出去的那名心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心腹凑到赵尔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赵尔炎听着，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那心腹退下。
大火依旧在无情地燃烧着，吞噬着都护府的一切。
直到天色将明，火势才在无数人的努力下，渐渐被控制住。
然而，曾经戒备森严，威风凛凛的辽东都护府，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断壁残垣，浓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烧焦的木料和皮肉混合的恶臭。
周隆昌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还算完好的偏厅里。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惊恐。
昨夜那场如同噩梦般的大火，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水……水……”他声音沙哑，喉咙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赵尔炎端着一碗水，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您醒了。”
周隆昌一把抢过水碗，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府里……府里怎么样了？”他声音嘶哑地问道。
赵尔炎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大人，府库……府库全完了，里面的东西，十不存一。”
“家眷们……也死伤了不少，尤其是那些住在后院的……”
“地牢那边……也塌了，那些工匠……恐怕……恐怕都……”
周隆昌听着赵尔炎的禀报，每听一句，脸色便苍白一分。
他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没有丝毫感觉。
李吟被几名士兵看管着，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周隆昌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尔炎。
声音嘶哑而狰狞：“赵尔炎！”
“给本都护派人！”
“去辽王府！”
“给本都护将辽王府烧干净！”
“烧光他们！”
“本都护要让陆准那小儿，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赵尔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正要开口。
旁边的李吟却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都护大人，不可啊！”
周隆昌猛地转头，凶狠的目光如同要将李吟吞噬：“你说什么？”
李吟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但还是鼓起勇气，急声道：“都护大人，您想，我们派去刺杀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又有都护府的精锐配合，按理说，绝无失手的可能。”
“可是……可是他们偏偏就失败了。”
“而且，辽王府那边，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去一样！”
李吟越说越觉得心惊，声音也越发尖利：“这……这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否则，绝不可能如此。”
周隆昌闻言，眼中的疯狂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
李吟的话，如同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敲响了一记警钟。
是啊，刺杀行动如此周密，怎么会失败得如此彻底？
难道……难道自己身边，真的出了内奸？
可会是谁呢？
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哪个不是跟着他多年，哪个不是对他忠心耿耿？
他们有什么理由背叛自己？
赵尔炎见状，适时地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地说道：“大人，李王子所言，不无道理。”
“此事确实蹊跷。”
“依属下看，大人还是先好生歇息，调养身体要紧。”
“您可是辽东的主心骨，您若有个好歹，我们怎么办啊？”
“郎中已经候在外面了，属下这就让他进来为大人诊脉。”
“至于内奸之事，请大人放心，属下亲自去查！”
赵尔炎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自信。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续说道：“大人，您想，这次刺杀行动，虽然隐秘，但知道的人也不算少。”
“能够接触到这些机密，并且有机会向辽王府通风报信的……”
赵尔炎的目光微微一闪，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线索。
“对了！”
他猛地一拍脑门，“大人，您还记得吗？之前您不是派了两万兵士去锦城，协助辽王府维持秩序吗？”
“那些人，可都是有机会接触到我们内部消息的！”
“属下记得，其中有一个百夫长，名叫秦斌，最近好像经常在都护府附近执勤，行为举止，也有些鬼鬼祟祟的。”
周隆昌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如同万年寒冰。
“秦斌……”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赵尔炎！”
“给本都护把他抓起来。”
“扒皮抽筋，凌迟处死！”
“本都护要让他知道，背叛本都护的下场！”
周隆昌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杀意，仿佛要将那个名叫秦斌的百夫长生吞活剥。
赵尔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然，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将那叛徒秦斌抓来，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语气森然，仿佛对那素未谋面的秦斌也恨之入骨。
周隆昌看着赵尔炎那副忠心耿耿、义愤填膺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眼中的怨毒却丝毫未减。
“去吧！”
“本都护要亲眼看着他死！”周隆昌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