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枝桠在齐郁礼的怀中无声流泪,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齐郁礼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
不知过了多久,裴枝桠的哭声渐渐平息,她从齐郁礼怀中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郁礼,你说人为什么要撒谎呢?”
裴枝桠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如果当初砚之哥哥告诉我真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齐郁礼愣了一下,他不敢直面回答,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孟砚之的撒谎,他和裴枝桠绝对不会在一起。
“有些谎言,或许是因为他恐惧,也可能是因为他自私。”
“但也有些,是自以为是的保护。”
“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欺骗终究会带来伤害。”
“不过,现在真相大白,这是开始,不是结束。”
裴枝桠苦笑,“开始吗?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砚之哥哥,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过去的自己。”
“那些年,我所有的快乐和信任,原来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
齐郁礼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用急着去面对。”
“先好好休息,给自己时间。”
“你还有多米,还有我,我们都会陪着你。”
提到多米,裴枝桠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她想起三天后多米就一岁了,那个可爱的小天使,是她生活里最温暖的光。
“嗯,为了多米,我也得振作起来。”裴枝桠靠在齐郁礼肩头,轻声说。
与此同时,孟砚之跪在齐家老宅的书房里,久久没有起身。
齐老爷子看着他,眼神复杂。
“起来吧。”
齐老爷子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犯下的错,本不该由你来承担。”
“但你知情不报,也有你的责任。”
孟砚之站起身,眼中满是悔恨,“齐爷爷,我知道错了。”
“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煎熬中。”
“我想过坦白,可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枝桠,也没有勇气看着孟氏集团倒下。”
齐老爷子摇摇头,“商业竞争,本就该光明磊落。”
“你父亲的手段,终究是害人害己。”
“不过,看在你这些年也在尽力弥补的份上,我会和董事会商量,尽量保住孟氏集团。”
“但你必须配合警方调查,将当年的真相彻底公之于众。”
“我愿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孟砚之急切地说,“只要能给枝桠一个交代,能让死去的人安息。”
齐老爷子微微点头,“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孟砚之离开齐家老宅后,独自来到父母的墓前。他跪在墓碑前,泪流满面。
“爸,妈,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你们的自私,毁了枝桠的人生,也毁了我的人生。”
孟砚之哽咽着说,“我恨你们,可我又爱你们,我到底该怎么办?”
……
落地窗的纱帘被风掀起一角,裴枝桠蜷缩在沙发上,指甲无意识抠着羊绒毯的流苏。
茶几上的冷掉的咖啡杯倒映着她空洞的眼神,连多米咿呀学语的声音都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不是,枝桠,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陆淮“啪”地合上平板,金属外壳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脆响。
“郁哥推掉三个跨国会议,天天守在你身边当二十四孝保姆,你就这么糟蹋他的心意?”
裴枝桠睫毛颤了颤,喉咙像塞着团浸了水的棉花:“淮哥,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
陆淮扯松领带坐到她身边,昂贵的定制西装蹭过她发顶,“七年前那场车祸是孟砚之父亲的手笔,和他本人没关系。”
“现在孟氏集团保住了,警方也在调查,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裴枝桠突然笑出声,带着破碎的哽咽:“他明明知道我每天对着父母遗像掉眼泪,知道我把他当救命稻草,却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说。”
她攥住陆淮的袖口,指节泛白,“他之前安慰我的时候,就没有一丝丝愧疚吗……”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齐郁礼抱着多米出现在门口。
小家伙正抓着他的领带往嘴里塞,口水把真丝面料洇出深色痕迹。
齐郁礼却恍若未觉,目光牢牢锁在裴枝桠泛红的眼眶上。
“爸爸!”多米突然挥舞着小胖手,奶声奶气的呼唤让空气瞬间凝固。
陆淮吹了声口哨起身:“得,我这电灯泡当到头了。”
他经过齐郁礼身边时压低声音,“郁哥,劝劝她,再这样下去真要憋出病了。”
齐郁礼在裴枝桠身边坐下,多米立刻手脚并用地往她怀里扑。
小家伙带着奶香的呼吸喷在她颈间,肉乎乎的小手摸着她冰凉的耳垂:“妈妈……”
裴枝桠蹭了蹭儿子的小脸,齐郁礼突然伸手,指腹擦过她眼下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别把我当外人。”他声音里裹着克制的疼惜,“当年我在车祸现场捡到你母亲的胸针,却没能救下他们,我也恨自己那时候不够强大……”
他喉结滚动,“这些年我拼命查真相,不只是为了齐家,更是为了你。”
裴枝桠猛地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多米在两人中间咯咯笑起来,口水滴在齐郁礼的腕表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裴枝桠的指尖轻轻抚过齐郁礼腕表上的水痕,像是要将这份温度永远留住。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些年,你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
齐郁礼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更痛苦。”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而且我私心作祟,害怕一旦说出真相,你会因为感激而留在我身边,而不是因为爱。”
“那你现在不怕了?”
“怕。”齐郁礼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但比起失去你,我更怕你继续活在迷雾里。”
这时,多米突然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脸,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像是在抗议被冷落。
裴枝桠忍不住笑了,将多米高高举起,“小坏蛋,学会争宠了是不是?”
看着母子俩欢笑的模样,齐郁礼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
但这温馨的场面没能持续太久,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什么事?”接起电话的瞬间,他的语气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