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萱堂回澹泊斋的路上,萧文慎不知怎的,却绕到了重华苑。
他站在不远处的水榭下,冷冷看着院内明亮的灯火。
老太太总让他记住自己的爵位是怎么来的……
弱肉强食,他又做错了什么?
无论萧文景是怎么死的,他都已经死了!
兄终弟继,有什么不对!
何况都是她的儿子,无论是谁承袭爵位,又有什么不同?
可老太太始终捏着那封书信不肯交出来,就像捏着他的命门。
当年以此威胁自己,让他把人接到侯府养着,还要他善待萧华臻。
可他怎么没有善待她?
将她从贫瘠之地千里迢迢接到京城,给了她侯府嫡长女的身份,让她不用孤苦伶仃留在边地,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些还不够吗?
对于萧文景的女儿,他能做到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
难道还要他将她捧在手心,让萧文景的女儿,过得比自己的女儿还要金贵吗?
怎么可能!
她若能一辈子都不知情,安分守己当他萧文慎的女儿,那他便还能将她留着。
若不能……
萧文慎眼神愈发阴狠。
“侯爷!”姚成远远看到水榭里的萧文慎,便迅速跑近,“侯爷,您让人盯着夫人和二姑娘院里的事……”
萧文慎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姚成,“她们又想做什么?”
姚成目光左右逡巡一圈,确定水榭四周无人,才附到萧文慎耳边悄声道:“夫人让人出去……”
萧文慎缓缓眯起眼。
“要奴才去拦下吗?”
萧文慎开口打断,“不用,由她去。”
与其等着萧华臻明日住进都督府,成为更不可控的变数,不如就遂了窦氏的愿……
若窦氏能成事最好,若不能成事,那也不是他动的手……
他的目光重新移到重华苑的方向,忽地发出一声森然的轻笑。
……
夜幕降临,重华苑内萧华臻正在与簪春一同收拾行囊。
她的衣物首饰少得可怜,除去厉钧行那几箱子珠宝,也就只需要带上一把琴。
但徐嬷嬷午后来同她辞行,说见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就不跟着去都督府了。
萧华臻虽然还不知道徐嬷嬷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心中对她的感激无以言表,所以正拉着簪春一起,将厉钧行送的那几箱子搬出了,仔细从里头挑些最好的,明日临走前好送给徐嬷嬷。
房门被轻轻叩响,萧华臻立即出声让人进来。
“姑娘,袁盛不见了,”芯蕊几步上前,“说是从今晨就不见人影,但我找了与他同屋的小厮问了些情况。”
“那小厮与我相熟,才肯私下跟我说,那袁盛这些时日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昨儿晚上神秘兮兮给了他一瓶伤药。”
“伤药?”萧华臻蹙眉。
芯蕊点点头,“他说袁盛奇奇怪怪的,只跟他叮嘱,若樊账房这些时日受了什么伤,就把这药拿去。”
“不过……”芯蕊垂下头,声音有些闷,“午后樊账房不知怎么在澹泊斋昏倒了,说是暴病,侯爷让人把他送回房不久,便不治身亡了……”
“澹泊斋送回去的……”萧华臻眉头拧得更紧,心中已经了然。
看样子这袁盛确实不是普通下人,只怕几年前就是带着目的蛰伏在侯府的。
他应该也是想到了萧文慎会追查此事,所以自己溜之大吉前,还挂念着他那年迈的养父,怕他被罚,才特意留下伤药。
只是没想萧文慎毒辣至此,竟将任劳任怨数十载的樊账房,就这么打死了……
“是啊,所以那小厮怕这东西放在身上会招来什么祸事,便央求我带走了。”
芯蕊从袖中掏出一个普通的白瓷瓶,放到萧华臻面前,“这就是袁盛留下的那瓶伤药。”
萧华臻拿起那瓶子审视了片刻,便将塞子拔开,放到鼻下嗅闻。
“这味道……”她喃喃,“怎么有些熟悉……”
芯蕊打断她,“还有一事,我回来的时候,见墙脚下扒着个人,是夫人院里粗使的婆子,姓莫的。”
“我原以为她是来听墙根儿的,没想到她见了我却十分高兴,说她有个事情,不得不赶紧告诉姑娘你,却又怕被夫人知晓……”
萧华臻眉毛微挑,“什么事?”
芯蕊踌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开口:“说是、是您的那位……养母的事情……”
萧华臻手中的药瓶滚落在地。
她直勾勾看着芯蕊,“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