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车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宁舒蕴的心跳得厉害,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冰凉的钥匙。
那是周重云上次分别时塞给她的。
“前面拐角就是将军府的后门了。”程姚媛压低声音,发间的银铃早已取下,生怕发出半点声响,“阿蕴,你当真想...”
“嗯!”宁舒蕴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不想留他一人。”
说罢便撩开车帘跃下马车,暗色的斗篷转眼就被夜色吞没。
将军府侧门前的侍卫见到来人正要喝问,却见一只素白的手从斗篷中伸出,指尖悬着一枚玄铁打造的钥匙。
侍卫顿时噤声,恭敬退开三步,连头都不敢抬。
——那是主上贴身之物,见钥如见人。
“姑娘请随我来。”一个佝偻的老仆提着灯笼出现,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他领着宁舒蕴穿过曲折的回廊,越往里走寒气越重。
老仆突然在拐角处停住,灯笼照出前方结霜的石阶:“老奴就送到这儿,再往前......”
他缩了缩脖子,没敢说完。
宁舒蕴顺着灯光看去,石阶尽头是扇厚重的铁门,门缝里不断渗出白雾,周围三丈内的地面都覆着厚厚的冰层。
“多谢。”宁舒蕴接过灯笼,深吸一口气走向铁门。
刺骨的寒气透过绣鞋直钻脚心,她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却固执地一步步向前。
就在她伸手推门的刹那,一道银光突然破空而来!
“嗖——”
飞刀擦着她的鬓角钉入身后墙上,几缕青丝缓缓飘落。
宁舒蕴僵在原地,心跳如擂。
“滚出去!”
周重云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本将军说过,擅入者死。”
“是我。”宁舒蕴深吸一口气,摘下兜帽。
冰窖深处传来铁链哗啦的声响,接着是踉跄的脚步声。
周重云高大的身影渐渐显现在微弱的光线中。
他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绸裤,肌肉上覆着一层薄霜,双目赤红如血。
“你不该来的。”他摇头,声音里压抑着痛苦,“走,现在就走。”
宁舒蕴不退反进,踩着结冰的石阶一步步走向他:“可我已经来了。”
周重云猛地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低头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吗?”
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他酿的是不是活腻了?”
宁舒蕴仰头看他。
这个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此刻眼中除了暴戾,还有藏不住的惊惶。
他在害怕——怕她卷入危险,怕她受到伤害。
“我知道。”
她伸手抚上他紧绷的脸颊,掌心立刻被冰得生疼,“我知道今日是有人设局,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已经暴露,我知道往后会有更多危险...”
“那他酿的你还来?”周重云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因为是你...”宁舒蕴未说完的话语,淹没在他灼热的唇舌间。
周重云的吻带着血腥气,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
宁舒蕴尝到他舌尖被咬破的锈味,混着烈酒的辛辣,烫得她浑身发颤。
“有你这句,老子死也值了。”男人喉间滚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几分,力道大得让她肋骨生疼。
宁舒蕴贴着他冰凉的胸膛,听着那剧烈的心跳。
这个在千军万马前都不曾退缩的男人,此刻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她忽然明白,他那些粗鲁的言语下,藏着的是一颗赤诚得近乎笨拙的心。
“冷吗?”他粗粝的掌心抚过她冰凉的脸颊。
宁舒蕴摇摇头,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周重云低咒一声,抄起冰窖角落温着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却不下咽,而是捏着宁舒蕴的下巴渡进她口中。
琥珀色的酒液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溢出,顺着宁舒蕴雪白的脖颈流下,被他一寸寸舔净。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宁舒蕴被呛得轻咳,唇舌间全是他的气息。
周重云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次封住她的唇,大掌顺着斗篷边缘,抚上她纤细的腰肢。
酒壶翻倒,琥珀色的液体在冰面上蜿蜒流淌。
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像是某种野蛮的乐章。
“周重云...”她轻唤他的名字,声音颤抖。
极寒与极热在体内交织,她仰头看见了冰窖顶部的冰棱折射出七彩光晕。
她像块被反复淬火的铁,在他掌中化成一滩水......
不知过了多久。
周重云突然扯过斗篷将她裹住,打横抱了起来。
宁舒蕴软在他怀里,听见他胸膛传来闷闷的笑声。
“抱紧了。”他咬着她耳垂低语,“爷带你回屋。”
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雪地上。
周重云抱着她穿过三重院落,每一步都让她浑身发颤。
“乖,马上到房里了。”周重云声音沙哑,脚步却故意放慢。
宁舒蕴羞得浑身发烫...
寝殿里烧着地龙,暖意扑面而来。
房门“砰”地关上,将风雪与危险都隔绝在外。
烛光下,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像两株共生共死的藤蔓。
这一夜,将军府的烛火亮到天明。